对这女子的身份,苏瑾早有猜测。
唐、虞二人本欲今晚便在别院休整一宿,明日便与叶、苏二人各奔去处。
此时,却有精干兵卒前来,步履匆匆,面色透着凝重。
到得唐奇英身旁,密语汇报,便见这位三军大帅,神情一时变得凝重。
“叶叔叔,苏小友,我今晚便要赶往军营了。”唐英奇没有隐瞒二人,语气沉重。
“真树族,准备动兵南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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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正北边境。
旷野正及浅草,笼于狂风之下,弯腰俯首。
春日,也是风沙最大时候,铺天盖地。
雁州沙渡关,屯兵十万,此刻严阵以待。
古匈奴在和大齐谈判,这时不会南下,可匈奴的邻居真树族,却早已蠢蠢欲动。
据探子回报,真树族已经开始调动大军,随时都将开战!
“偏生这般紧要时刻,唐大帅却被圣上叫回京城述职……”
杀渡关统帅罗群峰盏灯坐于营内,心中忧虑,难以入睡。
唐奇英被传唤入京这事太突兀,时间也太巧合,像商量好的似的。
大帅入京,真树族便立刻动员调军,这让罗群峰怀疑,此事是否藏着阴谋。
“大齐朝堂之内……有叛徒?”这念头在罗群峰脑中升起,便再难消除。
时间不早了,罗群峰起的身来,打算睡上半宿。
正值此刻,大帐之内传来下属汇报,声音急促,大难临头一般。
“将军!不好了!真树族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悄无声息出现在我城附近!
据探子回报,这次他们来兵极多,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
“什么?!”罗群峰一愣,即便他乃久经沙场的宿将,此刻也觉脑子轰然。
沙渡关,乃雁州最后一道屏障,前方还有三个兵团,四座雄关拱卫。
真树族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避开前方阻截,兵临沙渡关的?!
“回峰关、临龙关、岩屏关、宏渊关的守军在干什么?真树族来犯,他们竟未传出一点消息来!”
“还有那三个兵团,他们在干嘛?瞎了么!?”
“又或者……”此刻,一个悚然念头,在罗群峰心中生出。
“又或者……,四座雄关已然全部沦陷,三个兵团也全军覆没了?这……这怎么可能!”
罗群峰强压下内心不安,持槊出营:“备战!死守城关,保住我大齐北方最后一道屏障!”
这一刻,罗群峰已经做好了阵亡的准备。
他是一刀一枪的赚军功,才做到如今位置,又哪会是庸人?
真树族鬼魅般出现在沙渡关下,这代表了很多东西。
京城朝廷有身居高位的内鬼潜伏,北方边军有手握兵权的叛徒作祟!
这一战,不好打,此刻的沙渡关,就如陷入网中的猎物,除了挣扎,已无其他活路。
……
春至,三月二十七,真树族大举南下。
不动声色连拔五关,灭三军,长驱直入,进犯中原。
胡虏破城则屠,不留活口,并枭沙渡关守将罗群峰人头,插于先头部队帅纛之上,以做威吓。
大齐守官弃城不战,望风而逃者众,北境百姓,沦为羔羊。
天下大乱,已不可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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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匆忙赶往正北的唐奇英与虞花楹,面色皆是沉吟。
二人都非等闲,只觉这次真树族发兵的时间,太过巧合。
巧合的跟算计好似的。
“唐大帅……,朝中或许……”虞花楹低声说着。
兽神车驰于驿道,飞火流星。
嘈杂轮声噼啪作响,却掩不住她的说话声,这话背后的潜台词,也极多。
唐奇英的回京,如今看来绝非偶然,京中有位居高位者,使了手段!
那么,军中呢?边军之中呢?
此趟北行,他二人又将面临何种局势?
这些事,虞花楹越想,便越觉恐怖。
素手柔夷,不自觉,又抚了抚身旁紫红二色的匣子,叹了口气。
“没功夫想那么多了。”唐英奇的双眉凝成一团,他如何听不懂虞花楹话中意思?
此刻,唐英奇心中,其实也已做好最坏打算。
“希望赶得及,北方不能乱,否则其他胡族,定会如豺狼一般,趁机发兵,犯我中原!”
唐英奇强忍心乱如麻情绪,铿然说着。
又想起那少年写的《满江红》,便掀开车帘,遥望窗外。
远处,是浓稠水雾,粘稠的看不清前方。
便像大齐的未来,也如唐英奇的人生。
生或死,盛或衰,希望到底在哪里?唐英奇觉得好难。
仿佛,有无数人在拖着他,也在拖着大齐,盼着这中原王朝,落入万劫不复深渊。
“即便千般艰险,万般阻碍,我也要挽这天倾,救这危亡!”他心中思忖。
大齐万千人,唐奇英却形单影单,仿佛一个孤胆勇者,虽万千人,吾往矣。
但,他不怕。
勇者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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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奇英与虞花楹走的匆忙。
这别院主人该是不简单,明明看不到护卫,却给人一种安全之感。
叶仁夫听得真树族动兵之事,本是大好心情,坏了大半。
可毕竟是草原上的事,暂时波及不到北境修罗宗。
故而灵巢宗之行,依旧在日程安排之上。
夜半央。
锦绣江南依旧繁华,不曾遭过战火洗礼的凌州太安,酒楼彻夜光筹,歌馆通宵达旦。
可正北草原上的狼,却已磨尖了爪牙。
战端即将再起,战也好,和也好,羸弱的大齐保不住江山。
天下大乱。
房内,一灯如豆。
风雨欲来,依旧止不住苏瑾读书。
坐于书桌之畔,放下手中古籍。
《熹阑古国通鉴》,读完了。
苏瑾意识中,信息更新。
贤士升级。
智者。
智者不惑。
……
第三卷,《天下大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