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他主子在陆府住久了,这假面也是越来越不想带了,因着今日他没带假面,所以添茶的小太监也不许进来,这活就得墩三来做。
他一边添茶,一边心里歪歪:当初是您说要娶人家,结果现在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日日宿在陆姑娘家里,还瞒着陆姑娘。
墩三第一次觉得主子太不正经了,甚至有一点……失德。
但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只是即便他不说,钟黎也能将他的心思看透。
他淡淡张口:“怎么?觉得本座人品不行?”
“属下不敢。”
“本座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墩三:“……”
他还是头一次听主子这么诚实地评价自己。
不过钟黎后面又加了一句:“但本座也没有残害少女的恶习,把你那些肮脏的想法都收一收。”
墩三吓得一个哆嗦,赶忙道:“属下从未想过主子的不好!请主子明鉴!”
话落室内一片寂然,沉默良久后,直到钟黎嘴里轻飘飘吐出一个“滚”字,墩三才如释重负地退了下去。
东厂这边见自家少督主对婚事毫不上心,便也都把态度放得松懈,可胡家是恰恰相反的忙活成一片。
胡家人当然知道东厂那边迟迟不给彩礼来是下女方家面子的行为,胡家主母王氏已经跟胡长坤吵翻了天。
胡长坤扯着嗓子道:“我有什么办法?我扯着这张老脸去讨彩礼?那我这礼部尚书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王氏吼道:“那没有彩礼你就有脸面了吗?左右都是没脸面,那你不该去要?”
“谁爱要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王氏扯着胡长坤前后晃着,“你个没良心的,安儿是不是你女儿?是不是你嫡出的独女?!”
胡安儿听着她爹娘一番吵闹,烦躁地砸了胭脂,眼泪啪啪往下掉。
这些待嫁的日子将她十几年来对结婚的美好幻想打得稀碎,本来花了两三月时间她已经在慢慢接受嫁给太监的事实了,想着好歹东厂位高权重,于都督官职甚至压他爹一等,她再怎么不济好歹也是有权有钱地过完这辈子。
结果东厂抠门到连彩礼都没有。
那她这是被白送给一个太监?
偏就他这死要面子的爹,觉得身为礼部尚书,去讨要彩礼太过于丢面子,那到时候她被白送过去,所有人都会默认为她胡家已经私下收过了东厂的彩礼。
这种哑巴亏吃得她如鲠在喉。
胡安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经历这些,但又觉得这事就像一个死局,她只能逆来顺受。
哭了半晌,她还是在婢女们的安抚下试好了婚服。
好在是御赐的婚事,婚服还是很华丽的,但是她最近消瘦得厉害,显得不太撑得起来这身衣裳。
但她多少受了些他爹的影响,即便是里子烂透了,这面子也要撑着,再加之她成婚那日二殿下也解禁了,她说不定在成为人妇之前还能再最后见上他一面。
于是她最后这几日强迫自己认真吃饭,气色才稍微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