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往身侧瞟了一眼旁桌的女子和来往迎客的姑娘,她早就发觉她们装作不经意的目光,或一秒带过的正视,或似有若无的余光,深深浅浅地向钟黎看去。
钟黎悠悠道:“我嫁妻随妻,只会是家主的。”
陆霜依旧支着头,面色如常道:“如此甚好。”
钟黎听着这个回答,说不出什么不满意,但就是觉得很不走心,还不如以前恼着脸与他说闹的模样讨人喜欢。
她看着陆霜小口抿茶,道:“学会喝茶了?不是说你们将门世家从不喝文绉绉的茶,只饮酒的吗?”
陆霜道:“别和我提酒……这茶闻久了也还行。”
两人走出春闺阁时,陆霜回头往里打量了好几眼。
方才虽一直有姑娘的视线时不时瞧钟黎,但陆霜总感觉还有一束目光往她这盯了好久,却几次都没抓到人。
钟黎道:“家主看什么?”
陆霜道:“总感觉也有人盯着我看。”
他手自然地搂过去,道:“大约是想看看你我般不般配。”
陆霜:“……”
直到两人彻底离开,春闺阁中才幽幽走出一女子,缓缓踱步至外廊上。
媚嫣儿眼瞧着二人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唇边似有些许淡淡的笑意。
那厢,陆倩洞房花烛,过得还算圆满。
只是陆倩在欢爱过后懒懒依偎在陈谨弈怀中,却被他推开出去,他向来不喜欢与人黏着睡觉。
陆倩下意识又涌上几分委屈,玉指抚上他的臂膀,道:“殿下待她也如此吗?”
陈谨弈道:“谁?”
“偏院里那个双儿。”
陈谨弈眉眼间有几分不悦,掰开她道手道:“好好的提她做什么?”
才借着她与刘迸聊了那么许久,现在她提提那个贱人怎么就不行了?
本来这侧妃之位她就又些不满,如今新婚夜他便这般态度,陆倩心微微一沉,怨声道:“妾身如何就提不得她了?”
她还是头一次以“妾身”自称。
这话提醒了陈谨弈,她彻彻底底是他的人,与他一条船的女人,是能为他所用的女人,又想到她方才做小伏低的迎合,恰到好处的引诱,他稍稍舒展了眉头。
思及此,他又重新握起她的手,柔声哄道:“倩儿莫要恼,那无非是个下作通房,倩儿将她视作工具就是。”
陆倩见他这般态度,也冷静了几分,想来决定自己方才有些使了分寸,不禁有些后怕。
好在他心中还有自己,尽还温下声来哄她,但说到底,还是没有要把那个双儿赶走道意思。
视作工具……陆倩反复回味了几遍这四个字,越想越觉得好生残忍。
如此,也算合她的意,毕竟对付一个工具,不需要有人性。
想到此处她觉得那贱人叫双儿倒也还蛮有意思。
……
翌日,陆倩要随陈谨弈一同去宫中给嘉贵妃敬茶。
但她万般没想到的是,嘉贵妃还叫了两人:陆霜和胡安儿。
陆霜听到传令,穿着校尉官服就去了,陆倩乘在马车里,软垫熏香,婢女围绕,到的最晚的便是胡安儿了。
她出嫁之后许久不曾露面,难免会引人怀疑,这次东厂的人破天荒地放她出来了。
只不过派了四个太监跟着。
应该说是盯着。
她从马车上下来时面色惨白,唇上虽涂了胭脂可却一点也提不起气色来。
她眼神在陆霜与陆倩身上扫了一下,一个朝气蓬勃,一个妩媚傲人。
最终胡安儿把视线锁定在了陆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