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追来的是一位年轻人,面润如玉,文弱的身体因为一直骑马追逐,粗喘不已。他策马来到晏婴与武庸面前,拱手道:“二位,留步。”。
武庸对此人有印象,觐见郑庄公的时候,这个年轻人站在群臣队伍的尾部,被前方的老臣重臣遮挡住,只有一双紧锁的眉头让人印象深刻。
武庸看了一眼晏婴,晏婴轻微地摇摇头,待年轻人气息稍缓后,晏婴才开口问道:“这位朋友,匆匆赶来,不知有何事?”
年轻人翻身下马,直接跪在武庸面前,酝酿了半天才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一字一句地说道:“在下郑国萧然,愿追随公子。”
晏婴翻下马背,将萧然双手托住。
萧然并没有起身,而是表情坚定地看着仍坐在马背上巍然不动的武庸。
武庸面无表情地看着萧然,即没有表现出接纳贤才应有的热情,也没有对萧然背叛郑庄公的嗤之以鼻,只是冷静地在审视萧然。
萧然从容地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在下虽为郑臣,但早对郑庄公暴行不满,此前策反公子姬忽逼宫郑庄公,就是在下一手促成,可惜功亏一篑。公子进入郑国后,先后兵不血刃地拿下共城、虎牢,并与延津城令郑墨达成共识,足见公子谋略有方,是位有才能的明主。”
武庸仍没有表态。
晏婴扶着萧然的手并没有松开,他隐约感觉到萧然内心的激烈斗争,毕竟叛逃郑国,投靠武氏兄弟,是一个风险极大,有去无回的冒险。
此刻,萧然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武庸继续等了一会,并没有等到他想听到的话,冷冷地说道:“就这些?”
萧然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开口,背负着叛徒的身份,让一向自视甚高的自己羞愧难堪。
看到晏婴在大殿上汪洋恣意信口而谈,而他背后那个气质不同寻常的侍从神情淡定,处变不惊,一下子仿佛触动了他内心的某个东西。
萧然一眼便断定这个侍从绝不是简单的人,或许他就是传说中那个名叫武烨的年轻人,如果真的是他,他竟然有胆量与一名说客来到新郑,简直是胆气横秋,令人无限景仰。
联想到这个叫武烨的年轻人在郑国土地上所做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头脑发热,竟然追出了新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就为了现在这个局面吗?跪在地上被对方羞辱?
武庸不耐烦地扭过马头,轻声对晏婴说道:“上马。”
晏婴不得已松开紧托萧然的手,轻轻拍了拍萧然的肩膀,以示勉励。
当晏婴跨上马背时,萧然终于勇敢地站了起来,朝还未走远的武庸喊道:“在下学的是经世济民之学,不幸生在郑国,不愿与乱臣贼子同流合污有错吗?公子接济六万晋国流民,不惜冒险开放京城粮仓,令萧某折服。若公子接纳在下,萧然愿为北部六万流民贡献一份力量,只为他们建一处遮风蔽雨之所。”
晏婴背对萧然,露出一丝欣慰笑容。
萧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突然离地飘起,稳稳地落在马背上。
武庸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留点慷慨激昂的话,回共城见过我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