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崖升仙大会时的卢岸平虽然看起来神色阴鸷,但作为掌握海崖城生杀大权的无量剑派代表,他的仪态也称得上气度俨然,如今的卢岸平虽然还穿着那套无量剑派内门执事袍服,但神色看起来却非常憔悴,就好像有种随时喘不过气来的局促感觉,看向杨路等人的眼神里,也充满了焦躁不安的意味。
只见他说着话的同时,还不停在狭小的牢房里来回踱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内心的焦虑,丝毫没有当年那副沉稳大气的样子。
杨路当年担任基金经理的时候,也曾经患有严重的焦虑症,卢岸平如今的这副表现,就非常像是焦虑症患者急性惊恐发作的状态,必须依靠走路转移注意力,来压制植物神经的紊乱。
杨路也没想到,卢岸平仅仅只被关了一年时间,居然就成了这副憔悴模样,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他不是出世派修士的那块料,没法静下心来闭关修炼,还是旗山监狱的囚徒大多数都是这种状态。
想到这里,杨路也不禁担忧起被关了两百年的明烛老祖和王三刀的心理状态,现在看来,这俩人彻底疯了的概率恐怕不小!
心思电转间,杨路也顺势打了声招呼:“晚辈杨路,见过卢执事!只是我们今天乃是奉师命前来旗山监狱公干,就不跟您客套了。”
卢岸平见几人似乎不愿意搭理自己,大急道:“几位别走,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杨路连忙收住刚刚迈出的脚步,侧头道:“卢执事,我们只是旗山监狱的客人,就算我们想要帮你什么忙,也要问旗山监狱同不同意啊!”
“杨顾问,现在只有你能帮帮我了!”卢岸平见杨路还愿意跟自己说话,连忙哆哆嗦嗦从腰间掏出一封被血红色禁制封住的书信:“这是我写给我的师尊莫云岚长老的亲笔信!听说你是李青阳老行长的学生,那你肯定有办法拜见莫长老,如果你见到莫长老,就把这封血书交给他,莫长老肯定会想办法救我的!我是冤枉的啊!”
看到信封封口处血红色的纹路,杨路赫然发现,它不仅内容是卢岸平用自己的血写成的,甚至连封口的禁制灵纹都是用血液刻画的。
而卢岸平从怀中掏出血书的时候,杨路果然看到他的手腕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疤痕。
这下连资深狱卒程仕达都惊了:“你没有笔,居然用自己的本命精血写了封信?”
然而卢岸平并没有回答程仕达的问题,只是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杨路。
看到卢岸平病急乱投医的样子,王子维却只是冷漠地摇摇头道:“卢岸平,你既然会被关进旗山监狱,说明莫长老对你的事情也是爱莫能助,如今你已经被关了一年时间,莫长老还有什么理由再来救你?他说不定早就把你给忘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当年我踏入仙门的时候,本命功法还是莫长老亲自传授的,莫长老什么事情都知道,他肯定还记得我!”
王子维澹澹道:“莫长老只是给你上过几节启蒙课而已!自从莫长老从无量剑派新入门弟子里发掘出陆行长这位绝世天才后,他老人家几乎每年都会抽出时间,给新弟子上几节修真启蒙课,如果这也能算数,那无量剑派六道剑一脉,恐怕人人都是莫长老的弟子了。”
程仕达同样不以为然道:“我在旗山监狱干了三十年,几乎每个犯人都声称有人能救自己,然而这么多年下来,被救走的犯人根本就一个都没有!卢执事,你还是被关得时间太短,仍然保有幻想,等你在旗山监狱再住几年,就不会再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了。”
卢岸平见这几人根本不相信自己,就连来回踱步的速度都快了几分:“我没有骗人,莫长老真的能救我!当初执法堂抓捕我的时候,根本没有给我和莫长老联络的机会,莫长老甚至连我的具体罪名,并且执法堂具体掌握了什么证据他也不清楚,就更别说替我伸冤了!只要我能把桉件的细节原原本本告诉莫长老,莫长老就有办法站出来替我说话!你们只要愿意帮我这个忙,我什么条件都能答应你们!”
程仕达似笑非笑道:“卢岸平,你当过海崖城特别贸易代表,肯定拥有非常丰厚的家底,现在看来,无量剑派应该没有把你的财富给抄光吧!”
听到程仕达盯上了自己的财产,卢岸平的表情竟然不惊反喜,连连点头道:“没错!无量剑派也不是神仙,我在海崖银行的海外账户里还存有很多钱,只要你们愿意帮我给莫长老传话,这些钱全都是你们的,我绝对没有骗你们!”
然而程仕达却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旗山监狱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实话告诉你吧,在旗山监狱呆得越久,自由的代价也就越高,你信不信,我根本不需要给你送信,也能拿到你的所有财产,只要你在这里待够十年,哪怕我们提供给一个暂时出去放风的机会,你也会乖乖把所有家产交给我们作为交换!”
还没等卢岸平回答,杨路就有些惊讶地询问道:“你们竟然还能偷偷给囚犯放风?”
程仕达摊了摊手道:“虽然这么做严重不合规矩,但也要看对方能支付什么代价,我刚刚也说过,大家在旗山监狱这种苦寒之地当差,手底下都要捞点外快,这也是为什么旗山监狱很多人明知道我们在搞事情,但却不愿意跟我们较真,因为所有人屁股底下都不干净!以卢执事的身家,我觉得值得交换几个时辰的自由!”
卢岸平又惊又怒道:“不可能,你们想要我的钱,就必须替我传这个话!”
程仕达笑着指了指卢岸平,就像是猫戏老鼠那样说道:“你还没开口,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因为每个还没死心的旗山监狱囚犯都会这么说的!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关久了会变成什么鬼样子,但你放心好了,时间会改变一切的……”
“我不会的……我不会的……你们必须给我送信才行,否则我绝不会妥协!”
“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然后结果如何呢?”
“我跟他们不一样!”
看到卢岸平就像是祥林嫂那样自言自语,程仕达也懒得猫戏老鼠了,虽然这种游戏是旗山监狱守卫就喜欢玩的把戏,但他们今天还有正事要做。
当然了,他们做的正事倒也不急于一时,但总归还是会担心夜长梦多,于是程仕达摆摆手,就打算带众人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