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雕刻画般的容貌似被提前细细丈量过,眉梢眼角精致而俊,连笑意都恰到好处,只一抬眼间的风情,便叫人甘愿心折,怒时若笑,嗔而有情,所谓被上天眷顾的脸,大抵便是如此了。
若说灯下美人,不是她,而是他。
沈如烟突然理解了提起他时丽妃的痴迷,还有见面时虞嫔的主动了。
见她出神,赵玉楼捏了一把她的脸:“爱妃在想什么?”
“臣妾……在想皇上。”
“朕不就在你跟前?”
沈如烟浅笑开口:“方才看着皇上,臣妾忽地顿悟了一句诗。”
赵玉楼眉梢微挑。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沈如烟看着他,眼里满是赞慕,“从前读到这句诗,总不能心领神会,任臣妾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出这该是何种风姿,直到方才看着皇上,困顿方解。”
赵玉楼唇角笑意渐深,停在她鬓侧的手落至眼角,轻轻抚着:“那爱妃可喜欢?”
沈如烟盈盈笑着,轻柔低语:“若世人都用臣妾的眼看皇上,世人都会溺毙于此。”
闻言,赵玉楼眼中波光微闪,随即低低笑了起来,声音不高,却是连门外守着的宫人们都能听出的,毫不掩饰的愉悦。
西侧殿的烛光摇摇曳曳,亮了大半宿,凌晨方歇。
翌日,沈如烟依旧一身酸痛地醒来,赵玉楼早便上朝去了,她睡得昏沉,实在没法起身,所幸赵玉楼也没计较,还心情颇好地叫她继续睡。
用过早膳,她便同虞嫔一起往坤宁宫去了,安昭仪独来独往惯了,从不与人相交。
“她啊,就是这么个性子,你别在意,相处久了便知道,她最是个没有坏心的。”虞嫔笑道。
“安姐姐看着便面善呢。”沈如烟顺着说了句,又睁眼说瞎话,“皇上昨夜还叫我多陪陪安姐姐,免得她烦闷。”
虞嫔掩唇笑了声:“皇上只怕气不顺呢。”
很好,你真是看他看得透透的。
“说起安妹妹,也是命苦,她本是前护军参领安兴德幼女,三年前进的宫,只是进宫没多久,就传来她父亲兄弟三人皆战死的消息。”虞嫔叹了口气。
沈如烟眼眸微睁,张口却失言。
虞嫔接着道:“她有一个兄长一个弟弟,当时南疆战乱忽起,皇上亲点兵将,安大人带着两子匆忙上战场,她兄弟都刚娶亲,连个后都没留下……她本就不爱说话,自此事后,整个人更冷了几分,平素都见不到个笑脸,唉……真真是造化弄人。”
“血脉至亲,轻易无法割舍,更遑论父亲兄弟竟都……”沈如烟止了话头,心下却理解了安昭仪,短短几年光阴,只怕还没从至亲离世的伤痛里走出来,让她笑脸迎人简直是强人所难。
也难怪赵玉楼被她噎住,却连句斥责都没有,反幼稚的让她去添堵。
忠烈之后,更是唯一的后人,只要她不作死犯什么谋逆大罪,基本上这辈子都能稳稳当当的。
说话间到了坤宁宫,皇后今日没再练功,嫔妃们也很安分的样子,却大多有志一同地对沈如烟更客气了些。
果然再奇葩的后宫都万年不改见风使舵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