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奶奶看出她的犹豫,郑重保证:“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我相信小谢同志也不是会乱说话的人。”
谢容峥:“……嗯,你小声些。”
沈茵抿了抿嘴角,眼底染上一丝笑意。
因为谢容峥的身份,沈茵一直以为他是个说一不二的强硬派,没想到本人竟然有一点点……可爱。
明明心里担心,但脸上冷冷淡淡的别扭样子,真的让人很想逗逗他啊!
哎呀,太恶趣味了,不好不好~
沈茵摇了摇头,把脑袋里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去,随即翻到自己最喜欢的那页,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朗读。
她的发音是标准优雅的古典发音,音量不高,但语调抑扬顿挫,或激荡,或坚定,娓娓道来,像是铺展开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谢容峥不自觉被吸引。
肖奶奶更是凝神聚气,嘴唇微动,跟着沈茵小声复读。
越到后面,肖奶奶的语速越快,几乎要追上沈茵,显然早就背过这一段。
“……生活就像海洋,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能到达彼岸。”最后,一老一少同时用德语说出这句话,随后重重吐出一口气,相视一笑。
这一刻,她们似乎都看到了对方灵魂里的坚强和不屈。
沈茵敢肯定,这位肖奶奶至少是一位沈爷爷那样的高级知识分子。
心中怀有大抱负,却又因为这个特殊的时代而郁郁沉沦。
而沈茵自己,从丰衣足食的后世来到七零年代,何尝不是命运开的玩笑?
但她从来都有最坚强的意志,也一定会到达胜利的彼岸。
这本书应该给更需要它的人。
沈茵心中有了决定,借了肖奶奶的钢笔和信纸,写下了自己要去的大队地址。
“书是我爷爷的,我不方便做主送人,但是借给您还是没问题的。您回去配一副老花镜就能看了,用完了联系我就行。”
肖奶奶露出惊喜的神色,原本还想推辞,但沈茵已经把书和地址都递了过去。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同时也留下了自己在江城的住址,认真道:“小沈同志,真的谢谢你,等我安顿下来,一定去看你,或者你进城了也请来看看我。”
“一定一定。”沈茵跟着笑了,心情很是愉悦。
她很久没有这种心灵相通的感觉了。
转过头,却看见谢容峥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沈茵挑眉问道:“谢连长是有话要说吗?”
谢容峥轻咳一声:“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茵有些惊讶:“你也喜欢这句话?”
这是后世流传最广的名言之一,也是沈茵的人生格言。
但谢容峥按理说这个时还没学德语啊?
难道这就是大佬的天分?听不懂都能知道哪句话最经典?
谢容峥模糊地“嗯“了一声:“语调很好听。”
其实是她读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笑容格外明朗,眼睛像是淬了星光,坚定而从容。
他忍不住想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沈茵不疑有他,又借了张信纸,把德文原文和中文翻译写上,然后把信纸叠好。
纤白的手指夹着一个小方块,就递到了谢容峥面前。
“送给你。”
谢容峥愣了愣,一时没有去接。
沈茵眉头轻挑。
啥意思?
这厮不至于又不想知道了吧,没道理啊。
沈茵懒得细想,她写都写了,就不会再容人拒绝。
灵活的手指往下一翻,小纸片直接书顺着谢容峥的衬衫,滑进了他胸口的口袋。
她收回手,单手撑着下巴,不经意间流露出慵懒随性的一面。
“收好,与君共勉之。”
另一边,姜安年运气不错,买到了最后一张一楼的船票,匆匆赶上了船,却没有看见沈茵。
正好知青们大都也在一楼,卢建功也看到了姜安年,心里有点奇怪,但只当做他是来送姜爱霞的,于是招呼道:“姜大哥,你是在找人吗?你妹妹在二楼。”
他心里对姜爱霞其实很无语。
一楼二楼的船票价格一样,但二楼风景好,更抢手,姜爱霞只抢到一张二楼的票,就留给了自己,让其他人都坐一楼。
这不是什么大事,但哪有这样当副组长的嘛,让其他人怎么想。
卢建功心中暗暗腹诽:肯定是姜爱霞家人太宠她了,看看,其他女知青下乡,也没说还要哥哥送的啊!
“谢谢你,卢组长。”姜安年点头致意,像是不经意地问道,“对了,那位沈茵同志也在二楼?”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别说卢建功了,就连其他知青的脸色都有些古怪。
卢建功硬着头皮,磕磕绊绊道:“上船的时候,您没看到……哦对,当时您不在,额,这事,怎么说呢,令妹没有告诉您吗?”
姜安年心中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问的是沈茵,对方为什么会提到姜爱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