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璃法师临时有事,”范矢似乎看出了杜正一的不信任,也不再继续坚持,反而开口解释,“学校那边出了点乱子,不过都是学生间的小事。”
杜正一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说话。
场面轻微地有了些尴尬,范矢大约是对杜正一还是不够熟,不知道还有人真的能当着尊者的面摆出一副面瘫的脸。他们对视良久,范矢似乎有些感慨,回过头去望了望墙上那副写着“疏桐清响”的字,突然说道,“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想必就是这四个字的出处吧?”
“应该是吧。”杜正一说,透着对古文化的完全无兴致。
范矢却不受他的影响,继续说道,“饮清露,栖梧桐,这是一种值得追求的人生状态。”
杜正一无话可说,他一直致力于解决问题,人生状态位在他看来就是个一位二进制码--1.存在,0.不存在--只有这两种状态。
法师本来就不擅长哲思,他是一个标准的法师。
“清高和桀骜之间还是不同的。”范矢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哦,原来这是一句责备。
“裴老在教育你的时候,太偏重杀人的技术了,我以为似乎有些过了。连这块大陆上的人类都开始讲究素质教育,我们也不能总是那么冥顽不灵。”范矢平静地说道。
“可是清高的那个,不也就是只虫子吗?”杜正一冷漠地说,“虞世南的这首咏蝉诗我六岁就会背了。”
一瞬间仿佛有冰块冻结在空气中,范矢微微怔了怔,他应该不喜欢有人这样跟他说话。但接着他的眼睛里就像是点着了幽深的火焰,仿佛杜正一的表现正和他的心意,他欣喜的就像看到了一块煎得滋滋作响的肥美牛排肉。
杜正一的心头划过一丝警惕,他看着范矢,刻进骨子里的本能让他迅速开始回顾起范矢的履历,以及他的技术特征。他不是一个意念法师,这让人放了点心,可是一个法师到了尊者的这个级别,已经远不是可以用哪种类型法师来描述的了。
范矢在很早以前就有了年轻有为的名声,成为尊者的时候也相对年轻,杜正一对他的印象一向是很好打交道。或许是因为他到底年轻些,所以容易沟通,他又没有一般尊者的那些怪癖。他也是少有的还愿意承担俗务的尊者,在琼林中监管着至为敏感的内控处,主管着对执行法师,战斗法师,甚至孤山守卫的监察。杜正一当然也在他的监管范围内,所以他们不是第一次进行这样的谈话了,杜正一对他印象不错,也是因为他在这个敏感的位置上一向不会冒进。
其实要是回忆起来,反倒是他手下直接领导的内控处主管大法师时时冒进,惹出过不少麻烦,撤换也十分频繁。每一次麻烦闹得大了,都是这位尊者法师亲自出场收拾局面。
“我担心的就是这点,”范矢在他面前来回踱了几步,“杜正一,你已经膨胀的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