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但我有两个要求。”蓟子训竖起了手指,“第一,若他们被活捉,我要见他们;第二,尽量活捉。”
到彦之虽然点头答应了,但一直以来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蓟子训对于那几人总怀有仁慈。
大概是看出了到彦之的疑惑,蓟子训笑出了声来,“我可不是个仁慈的人呀。毕竟陛下回来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几位顾命大臣的命可以留着,但权绝对不能留,不管有没有异心。”
徐羡之中才寒士,傅亮出身布衣诸生,都没有司马懿和王敦大将军那样篡夺的心机。庐陵王刘义真聪明严断,如果继位肯定不能容下这几个人,故而被杀。顾命大臣们以为殿下您宽容慈仁,而且越过义真迎戴您,希望您心里感激他们,由此握权自固,他们以少主待您,应该没有太多的妄念。
待能继位之后,定需先安抚诸位大臣,在建康站稳立足。诸位大人手握重权,如今天子归位,他们定然会上表归政。他们归政殿下尽管收着,但也要注意不要一次性做绝。大人们的命可以留着,但权绝不能留,不管他们有没有异心。
日子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元嘉三年。
朝贺之后,宋太祖将王华、到彦之等人召到了书房,“徐羡之、傅亮、谢晦三人仗着当年和父皇一起征战多年,对国有功,便专职朝野、擅用职权。接着高祖托孤,表面以国家社稷为重,实际暗藏悖心,不忠不义。庐陵王英秀明远,然而羡之等人暴蔑求专,忌贤畏逼,向少帝进言污蔑庐陵王,将其废为庶人。庐陵王被杀时年仅十八。”
话语暂顿,宋太祖面色悲愤,“之后更是借太后之手废杀少帝。孤继位以来,徐傅二人虽三次上表说要退隐,可实际上却在背后掌控朝野,打压士族!此而可容,孰不可忍!”
闻言三人直接跪坐在地,“吾等愿为陛下除去佞臣!”
当天,宋太祖便下诏,招在建康的徐羡之、傅亮二人进宫。傅亮心存疑惑,但想到今日不过新年第一天,但仍接了诏书便换上了官服,才走到西明门外,便看见自己的弟弟谢皭面色紧张地拦住了自己低声说道,“殿内恐有异样,皇上可能要处分大臣。”
傅亮心中一沉,想起来前年大船上蓟子训对他说的:若尔等不愿舍权离朝,则命不久矣。
“你且进宫,便说兄嫂身体不适,我刚才前来的路上便被人催回去了,让陛下稍等片刻。”见弟弟皱着眉头,傅亮叹了一口气,“能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随即转身回到马车,对着侍从吩咐,“你别跟着了,赶紧去徐大人府上。”
一出城,傅亮便让车夫卸了马车,自己跃身上马,便向西去。傅亮明白,这是抄家灭族的事情,就算自己今日能逃掉,可自己的妻儿呢?
傅亮有些迷茫,不自觉地,便驱马到了哥哥傅迪的墓前。还未及墓前,傅亮看到一个完全不曾料想的人立于墓碑之前笑着看着自己,便赶紧拉缰下马,“先生。”
“新年好。”蓟子训看着他着一身官服,笑着摇了摇头,“陛下竟然不愿等到初六?我当年说的话你没听进去?”
通常从除夕到初五,若无急事,帝王是不会召见臣子的。
傅亮苦笑,拱手道,“怎么可能。那日晚上季友便派人去阻拦,可没有赶上。”
连杀二王,哪怕太祖与其两位皇兄之前并无过多交往,但血浓于水。废杀少帝,虽然还能以废昏立明为由,可庐陵王刘义真之死,彻底是断绝了他们的生机。
本来傅亮以为他只要交出权力便能得以善了,甚至在回建康之后,傅亮多次向王华、到彦之等人表达了结交之意,可出了到彦之还见过自己两面之外,另外几人连见都不愿意见自己。
“大人向传达的道豫已经明了,但是……道豫帮不了你。”当时到彦之说的话傅亮至今还记的清楚,“道豫帮不了你,但道豫能够保证,大人们拥立陛下,绝对不会后悔的。”
“我就问一句。”蓟子训看着五十三岁的傅亮,一双眸子似乎要直接将面前的人看穿,“你可曾起过不臣之心?”
“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