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及亡夫,明月丝毫没有觉得难堪,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发地温柔了起来,“他不是这里的人,来自大山外面。虽然不知道我爹怎么就看中了他,可当他掀起盖头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个好人。他是个孤儿,倒也让我不用嫁到别出去,对我也很好。”
说话的声音溢着满满的幸福,可又带着一丝落寞。明月有些遗憾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就是可惜我这肚子不争气,两年都没能给他填个一男半女。直到那天,外面下暴雨,可他非要进山去看看有没有野猪落入陷阱里,结果山里塌方,把他埋了。”
孟纶知道她难过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只得捧着碗认真地看着她。
过于直接的目光让明月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冲他摆了摆手,“太久没和人聊天了,一不注意就陷入回忆里去了。你们年轻人对这种内容不感兴趣吧?”
弱冠之年,若自己孩子要得早,会不会也快到这个年纪了?
“我不年轻了。”见明月很是好奇的看着自己,孟纶认真地看着她,“我应该比你大,还大不少,只不过显得小。”
明月微微一笑,将散下来的发丝挽到耳后,为自己盛了一碗粥之后开始一口一口地喝起来,不再和孟纶说话了。
蓟子训真的就只是最初每天正午过来在明月家待半个时辰替孟纶换药,到后来就几天才来一次了。所以这一天早上明月去地里浇了水回来,看到已经有几天没来的蓟子训在家里,有一些诧异。
“孟纶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他可能要离开了。”蓟子训看着她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我准备送他回家。”
“蓟先生知道孟纶家在何处?”
这段日子,明月感觉家里像是养了一只粘人的大猫。她去屋后的地里劳作,孟纶就趴在窗沿上远远地看着自己。偶尔明月回头看他,他却飞快地将目光移向了别处,让她觉得这个含羞的男孩甚是有趣。
孟纶能够随意活动之后更多的时候是窝在房梁上或者躲在阴影中,最初明月还不理解,可有几次差点被来找她的村民撞破他俩共处一室之后,就由着孟纶去了。
蓟子训的医术本就好,加上孟纶的身体素质也好,孟纶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这让明月觉得很是欣喜,可以想到孟纶伤好了就该走了,这房子又要空下来了,心中还是有一些难过。
“感谢夫人这几日的照顾,但我还不想走。”孟纶从怀里摸出了一根玉簪,明月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他这几日偷偷摸摸在打磨的东西,“夫人救了我的命,就让我再叨扰夫人几日,以报救命之恩。”
“你这回礼已经很贵重了。”明月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玉簪,“而且你离家这么长时间,不怕家里的人担忧吗?”
“这点日子不算什么的。”孟纶坚持自己的观点,“孟纶知道夫人在想什么,孟纶可以帮夫人实现愿望。”
明月有些不太明白,她诧异地看了看孟纶,又看了看蓟子训,却只见他摇头叹气。
这天晚上,明月久违地梦到了那个温柔勤劳的男人。一如新婚之时,在桃花盛开之际,男人拉着她的手上了山。站在山头往下望去,是绵延数里的粉色桃花,微风吹过卷起大片的花瓣。
男人从枝头摘下一朵桃花,轻轻地为她插在发间。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睡梦中人的脸上,那里一颗泪珠在清冷的月光下自眼角滑落。
孟纶发出无声的叹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拭去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