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纙
少年眉目中杀意凛冽,冷漠阴郁得如一把滴血的利剑。明明是过于单薄昳丽的长相,却叫人觉得凌冽胆寒。
隔着这样远的距离,谢平芜才意识到一年的时间,池俟确实长高了很多,连眉眼也凌厉沉稳了不少,也就越发和她心魔幻境里的魔神重合起来。
她想起尸山血海之中,独坐在枯木树梢的黑衣青年。
漆黑的长发散落在他苍白的面颊旁,繁复层叠的玄衣广袖被风吹动,他垂着淡漠冰冷的眸子,眼角的泪痣殷红动人,绮丽若黄泉彼岸的花。
抬手之间,数千活生生的人也成了血雾。
只剩下凌乱的残肢漂浮在及膝的血流之中,呜咽的风也带了血腥气。
有那么一瞬,谢平芜觉得,池俟真的要走上那条路了。
“是俟……”
“他……他怎么回来了。”
“他不是已经逃出去了吗,是回来杀我们的吗。”
“又是他……又是他……”
“他回来了。”
原本对谢平芜污言秽语的人在短暂的慌张之后,又安静了下来。
这个人是黑狱里所有人的噩梦,他在这里存活了足足八年。黑狱这么多年,除了池俟,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活过三年。
只有他,能杀掉所以和他搏斗的对手,活下去。
在黑狱里,没有人不怕他,也没有人不恨他。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对上池俟,必死无疑。
“按她说的做。”少年唇角微微翘起,眉眼间冒出戾气,“不想死的话。”
底下鸦雀无声,但是确实十分老实。
谢平芜倒是有点想笑,池俟在宗门中都变现得十分内敛。社交圈子也小,和杜秋生在一起几乎不说话,和她虽然说话多些,却也算得上一个十分合格的师兄。
不想原来凶起来,确实很有反派那味儿。
这些人老实起来是真的很老实,谢平芜让他们把符纸准备好,仔细检查了才回到池俟身边。
他耗费了很大的灵力,不知道为什么身上又带着股血腥味儿。
谢平芜无奈,抓住池俟的手。
“师兄,我们可以出去了。”
池俟的眼睫一颤,黑暗中看起来平静如初,他嗯了一声,谢平芜将被捆成粽子的太岁放出,太岁呲溜一下子冲着墙壁往外钻。
在太岁进入墙壁那一瞬间,池俟催动阵法——
轰!
整座黑狱的墙壁在一瞬间被摧毁,扬尘漫天散去,明亮的日光照进这一方晦暗多年的天地。
奴隶们长年住在黑暗中,一时间无法适应光亮,捂着眼睛发出尖叫。
谢平芜却握着池俟的手,和他一起御剑回头看去。
无数奴隶如洪水般涌出来,发出狂喜的尖叫,疯了一般朝着外面跑去。被炸成灰烬的墙壁坍塌一地,只有肮脏腐臭的地面依旧裸露。
“黑狱没有了。”
谢平芜很温和地说了一句,随即看向池俟,“不好的东西,抹去就好。”
池俟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漆黑的瞳仁里终于浮出一点光亮,倒映出青衣少女漂亮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