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所有朝臣都低下了头。
李惑轻笑:“那朕这个位置,给爱卿来坐,如何?”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人惊心动魄。
李惑话音一落,呼啦啦脚下就跪了一片。
所有人都叩头请罪,齐声呼喊:“臣不敢!”
李惑垂眼看着他们,脸上的嘲讽更深。
看,这就是他的臣子们。
一个个虚伪、自利,明明心里是对于他这个年轻帝王的轻视,可是表面上却装得赤胆忠心,天地可鉴。
但这,更有意思不是吗?
李惑深黑的瞳仁,倒映着下面大臣们扭曲的身影。
他心里畅快笑着:
不论心里是轻怠还是勉强,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只能匍匐在我的脚下!
……
在太傅一党在早朝上,与李惑交锋的同时。
宫正司里,所以说自己看到齐岫玉丑时走出房间的宫人都死了,包括荣国公府的婢女。
四人死状统一,都是被送过来的吃食毒死,被人灭了口。
很快,宫中兴起流言——是贵妃勾结宫正司,销毁罪证,包庇齐岫玉。
那婢女和荣国公府小姐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为此,荣国公府厉三小姐,在宫正司大闹了一场。
梅瑾萱接到消息后,没有慌乱,她瞬间作出决断。
所以,等到她人和齐岫玉一起跪在两仪殿里的时候,宫正司就又传来了消息——
伺候叶盼儿,也就是那个第一个怀疑齐岫玉的宫女玉蕊死了。
只是……
“陛下,玉蕊留下一封血书,说自己是受贵妃指使,杀死叶盼儿的。证据在此,请陛下过目。”
齐宁安呈上一方素帕,上面透着斑斑血痕。
刘宁海接过来,递到李惑面前。
李惑扫了素帕上的大字,没有说话。
梅瑾萱跪在地上,大呼:“臣妾冤枉!”
她冷静自证:“臣妾是在两人争执时,偏袒了齐岫玉。但正因如此,臣妾更不会对叶盼儿下毒手,那岂不生怕别人不会怀疑臣妾!而且,叶盼儿与齐岫玉之间也不过是小事,臣妾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就因为一丁点摩擦,就去报复杀人吗?”
她抬手抵额,狠狠叩拜下去:
“陛下,这就是赤裸裸的栽赃!请陛下明察。”
可这回,李惑并没有如他人预想般,偏私梅瑾萱。反而公事公办——
“下旨。贵妃禁足于承乾宫,齐岫玉即刻押至宫正司审问。朕要一个明明白白!”
从梅瑾萱因为“灭口”之事,进入两仪殿,到玉蕊死亡留下血书,再到梅瑾萱和齐岫玉收到处置,总共不超过两柱香的时间。
太快了……
有一点太快了!
贤妃坐在一侧,面对如此场景,却连落井下石都没做。
她死死盯着梅瑾萱,一言不发。
为什么贤妃会是这个反应?
因为,玉蕊的死,还有那张指证贵妃的血书,根本就不是她安排的!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事情进展不顺她很愤怒,但是结果超出预期也让她非常焦虑。
秦愉走在回启祥宫的路上,步履匆匆。
身边的文竹不解,几乎是小跑着跟在秦愉身后,她小声询问:
“娘娘,这是怎么了?”
秦愉看她一眼,没有说话。一直到回到启祥宫,刚跨过门槛,她就反身抓住文竹的小臂:
“快!快去把今天的事告诉林嬷嬷!”
秦愉急需知道,玉蕊和血书到底是不是那位安排的。
”不是。“
林嬷嬷来得很快。
”并不是我们动的手。“
林嬷嬷话落,秦愉身体僵直,坐到椅子上。
一个在她心里思忖良久的想法,脱口而出:“是贵妃。她这是以退为进。”
他们把证人灭口,坐实了齐岫玉杀人,贵妃包庇。
梅瑾萱就将计就计,反手把脏水都泼到自己身上。然后她再自证,便能让齐岫玉一起脱罪。毕竟,说贵妃去杀一个没甚关系,不一定会被选中的秀女,的确太过牵强。完全没有理由。
可是,梅瑾萱会从什么地方,去推翻她自己伪造的证据呢?
显然,林嬷嬷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几乎是接着秦愉心中的声音说的:“玉蕊——您给了玉蕊的家人一百两银子。看来她会找到他们。”
秦愉声音艰涩:“他们?玉蕊的父母吗?”
“不。”林嬷嬷轻轻开口:“还有您派去送钱的人啊。”
秦愉闭上了眼睛。
她就知道。
光找到玉蕊的父母,证明有人给了他们一笔钱有什么用,这钱完全也可以扣到梅瑾萱身上。所以最关键的证据,是把钱交到玉蕊爹手里的那个人。
在秦府伺候了二十多年,深得秦家信任,尤其是深得秦愉信任的那个人——秦愉的奶娘。
是的,这件事她没有如之前帮孙家对付楚清怡那般,动用秦府的势力,准确来说是动用她父亲的势力。
每个人做了错事,都会下意识的在父母面前遮掩。秦愉也不例外。
她没有让秦家知道,是她害死了叶盼儿。所以,在给玉蕊父亲送钱时,她选择了和她更亲密,更会为她保守秘密的奶娘。
而现在……
秦愉心里苦涩,不忍。
她又要把待她如亲女儿一般的奶娘杀死吗?
似乎看出了秦愉的软弱,林嬷嬷叹息一声,俯身握住秦愉的两只手,双手捧起。
她浅棕色的眼睛,总是显得很温柔,看向你的时候,会让你觉得,她是那样的理解你,为你着想。
用着最柔软的眼神看着秦愉的眼睛,林嬷嬷说着最无情的话:
“她会理解的,娘娘,一切都是为了您的愿望,为了二皇子的将来啊。”
秦愉眸光闪动,像是在挣扎。
林嬷嬷把秦愉的手握得更紧,她半跪在地上,仰望着秦愉,敬服又卑微:
“娘娘心善,顾念旧情。那就让我们,帮娘娘解决困扰吧。”
秦愉左右摇摆的眼神停了下来,肉眼可见地变得坚定。
她没有说话,但是林嬷嬷已经明白了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