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依前定斤数外,不得剩数重载。”
明成祖永乐十五年,朝鲜国王专就辽东出使人私赍物品数量做了规定:“辽东出使人私赍去物数,一依赴京使臣行次通事押物例。”
但限制措施的出台,对限定朝鲜出使人员在辽东私贸所起作用不大。朝鲜出使人员在辽东地区的私贸依然十分盛行:“司译院官员奉使辽东者,以商贾之辈为伴人,多赍布物,任行贩卖”
义州官奴军民也受京中及开城府富贾大户之托,在使行之外也偷偷潜入辽东:“且义州官奴军民等,多受京中及开城府富贾布物,每于赴京之行数外,牵连潜往辽东,换易唐物者相属。”
朝鲜朝廷对此深为担心,“若此不已,则谋利之徒纷纭往来,欺诈争鬪生事于上国者必有之矣,岂细故哉。”
总而言之,朝鲜国内对大明货物的追捧,使得朝鲜使臣在辽东私贸总有存在的市场。
近年来高务实在辽东开启了柞丝产业,色泽略逊于蚕丝而相对廉价却更耐用的柞丝在朝鲜也极受欢迎,成为朝鲜中产阶级的挚爱之物。
据京华今年的统计,光由京华“出口”到朝鲜的柞丝总价即将高达十三万两之巨——这个数目的绝对值放在大明国内或许不算高,但考虑到朝鲜的体量,那就十分惊人了。
第三类则是违禁贸易。大明出于维护军事安全的考虑,严禁外国人在大明私自贸易军用物资。然而朝鲜使臣不顾大明的禁令,暗中进行贸易,朝鲜官方把这种贸易称之为“潜贸”,而明人称之为“违禁贸易”。
潜贸主要集中在弓角、烟硝等军事物资上。弓角、烟硝之类,朝鲜国内都不产,全部依赖大明,“弓材所需牛角,自来本国不产,专仰上国。”辽东方面询问朝鲜火药的来源时,朝鲜使臣也坦然回答说,上国是朝鲜获得火药的唯一来源。
弓角贸易倒是一度比较自由,后因蒙古、女真不断犯边,明廷遂禁止铁器、弓角等贸易。
大明朝廷坚决打击违禁贸易,制定出严厉的措施惩治不法者。如宪宗朝兵部右侍郎马文升建议:行人伴送东北诸夷入贡者出境,并禁其市军器,违者谪戍边远。宪宗听从马文升建议,加大了贸易违禁物品的处罚力度。
然而大明朝廷严厉惩治措施并没有杜绝违禁贸易的发生。辽东地区从来不是一片净土,辽东地区也存在大量朝鲜使臣违禁贸易,“……将本家应有不分违禁货物,尽数易换。”
而且在严禁违禁贸易的高压打击下,违禁贸易在辽东以更隐蔽的方式进行。如成化二十三年,朝鲜贺大明皇太子千秋节使臣柳询一行,就在辽东私买弓角。
而当大明开启了“军工私营”新时代之后,这种违禁贸易就更加难以禁止了。这里头的关键在于,军工私营之后的各军工私企虽然要接受兵部等衙门的监督,但它们可以直接给大明的各级“用械衙门、卫所等自由供货”。
这一来就麻烦了,众所周知,大明的军队其实并不完全都是“经制之军”,其中还有大量朝廷允许存在的家丁部队。辽东的家丁部队尤其众多,这些家丁部队找京华等军工私企购买了武器装备之后,转手悄悄卖给朝鲜那真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尤其是京华所产的火枪和火药,在与朝鲜的私贸中属于硬通货,价格通常都要翻一倍以上,极为抢手。
其实朝鲜还很想购买京华的火炮,可惜这个和火枪不同,兵部查得非常严格,每一尊火炮都有编号,因此朝鲜只能悄悄摸摸地搞到极少量二手炮,都是某些家丁部队报了“战损”的。
至于征索贸易……这个说是贸易都有些为难。
朝鲜使臣带往大明的土物特产通常有参、油芚、扇子、白绵纸、笔墨、白米、弓等物。其中参、白米等物品质很高,油芚、扇子、弓等物做工也都很精细。
优良的品质、良好的工艺使朝鲜的土物特产深受辽东民众喜爱,甚至辽东地方官员对朝鲜的某些土特产品也情有独钟:“闻你国铜碗子、白瓷碗制造精妙,形体净洁,我欲观之,须将你宰相所用者送之。”
“送之”这个词很确切,辽东官员和朝鲜使臣之间的“贸易”很明显是不等价交换,这种“征索贸易”的结果通常是辽东地方官员得到了求贸物品,而贸易的另一方朝鲜使臣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报酬。
这当然不是朝鲜使臣主动不计贸易报酬,而是贸易另一方的辽东地方官员是权力执掌者,掌握着对朝鲜使臣派车、定伴送粮等权力,所以这种“征索贸易”只是朝鲜使臣在大明地方官员权力重压下的无奈,与其说贸易,不如说索贿。(这个也先不举例多说,援朝之战时会写到。)
总之在这些贸易之下,大明对朝鲜的贸易顺差是很大的,朝鲜方面的货物因为贸易附加值不够,不得不以量换质,给大明尤其是辽东提供了大量的原料、药材等。
这些东西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多数是直接走义州进辽东东南,另一部分则走董鄂部入抚顺关进辽东东部,董鄂部因此有足够的财力维持对努尔哈赤的抵抗。
曹簠秉承高务实对努尔哈赤苏克苏护河部进行压制的思路,认为一旦努尔哈赤拿下董鄂部,则基本可以看做是独霸了抚顺关贸易,正式成为与叶赫、哈达并立的女真三大强酋之一。
这当然是高务实不能答应的,所以曹簠也不能接受,他坚持认为必须让努尔哈赤退出翁郭落城,退出董鄂部的领地,并立誓不经大明允许不会再次入侵董鄂。
然而李松是辽东巡抚,曹簠这个副总兵到底只是个武将,很快便被李抚台一句“时值寒冬,前又血战北关,军备存粮俱告不足,何以威视建州?”而拒绝。
曹簠表示不服,认为辽北之战后明军挟大胜之威,努尔哈赤必不敢贸然对抗,此事只消辽阳做出姿态,就能逼得努尔哈赤退缩。至于军备存粮,足与不足他努尔哈赤又从何得知?
然而李松不听,只说“军国大事,胜在持重”。恰好李成梁的信也到了,表示苏克苏护河部与董鄂部之争他已知悉,然而他发现辽河河套地区近来有颇多察哈尔及科尔沁部探马游骑出没,考虑到辽河河套地区的边墙工程尚未启动,该地区防务十分吃紧,他打算亲自带兵过去驱逐清剿一番,因此辽河以东不能轻举妄动,以免腹背受敌。
曹簠闻之大怒,虽然不敢把火直接发给李抚台,但他回去之后却立刻写了一道奏疏,上请兵部决策、皇上宸断。
于是,户部尚书高务实又接到召对宣召,与一众阁臣及兵部尚书梁梦龙一起,去文华殿面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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