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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嫆很快就稳定了情绪,似笑非笑地挑了下柳眉。
她没想到顾燕飞也在附近,不过,她既然出现在万草堂的大门口,想来她应该也知道华家夫妇去顾府找她的事了吧。
呵。
顾云嫆也勾唇笑了,静静地等着顾燕飞进来。
她想看看顾燕飞慌张的样子,又或者,她进来,嚣张地当众质问自己,那么这件事就会变得更有趣了。
顾燕飞会怎么做?
是选择求自己,还是斥责自己?
然而,顾燕飞只是神情淡淡地收回了视线,翻身上了马,一夹马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就仿佛她来这里一趟,仅仅只是路过,仅仅只是顺便来看一眼。
万草堂热闹依旧,可顾云嫆却没了之前的那种意气风发,甚至于还有些气闷,似有一个气团憋在了胸口。
她与顾燕飞从她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像是天生相克。
她们两人是不能共存的。
顾云嫆的双手在袖中紧握,将修剪完美的指甲用力地嵌进柔嫩的掌心以保持镇定,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顾燕飞策马离开。
顾燕飞骑马回了顾府,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喝喝茶,看看书,悠闲自在。
直到半个时辰后,卷碧急匆匆地来禀说:“姑娘,华家人来了,就在府外叫嚣着!”
顾燕飞本就在等着华家人来,气定神闲,慢慢地喝完了杯中的茶水,慢悠悠地往大门方向去了。
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矮胖的青衣婆子正在对着顾家的门房叫嚣着:“顾二姑娘人呢?”
“她是不是存心躲着我们夫人?!”
“她要是再不出来,不给我们一个交代的话,我们就告到京兆府去!”
青衣婆子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存心是说给府中的人听的。
顾燕飞一边信步从角门走出,一边淡淡道:“你们要去告官,就尽管去,需要我派人领你们去京兆府吗?!”
少女的声音犹如山涧流淌的清泉,清清冷冷。
门房的两个婆子一看到顾燕飞,就连忙屈膝行礼:“二姑娘!”
马车边的华大夫人立刻闻声望来,那端庄的面庞略显扭曲,如刀子般冰寒锐利的目光恨不得将顾燕飞千刀万剐。
“你就是顾二姑娘?!”华大夫人近乎一字一句地逼问道,“就是你用邪术害了我的儿子!!”
每一个字都充盈着似要把人给灼痛的怒火。
话音刚落,华大夫人就毫无预警地朝顾燕飞的方向冲了过来,宛如一头狂怒中的母虎,怒火让她失去了理智。
她的右臂高高抬起,想往顾燕飞脸上狠狠地掴去,双眸似充血般……
门房婆子忙着拦华家的那青衣婆子,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雍容端庄的美妇人会忽然发狂,慢了一拍,慌张地惊呼道:“二姑娘!”
门房婆子快步朝顾燕飞那边跑来,想拦下华大夫人,下一瞬,只见顾燕飞轻一振袖,那轻盈的广袖如优雅地飞起,甚至没碰到华大夫人,而华大夫人却像是被人用鞭子抽飞似的,狼狈地往后退去,步履踉跄。
“夫人,小心。”华大老爷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赶紧扶住了自家夫人。
华大夫人恶狠狠地瞪着顾燕飞,那眸中的熊熊怒火,仿若两人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恨。
华大夫人怒恨交加,顾燕飞云淡风轻,两人相距不过短短三尺之遥。
“不是说要去告官吗?”顾燕飞语气平静地又道,目光扫过这夫妇俩。
她这副样子看在华大夫人的眼里就是有恃无恐,因为有大皇子撑腰,所以她有恃无恐。
华大夫人抬手指向了顾燕飞的脸,手臂因为怒火而颤抖不已,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胸膛更是起伏不已,“你……你对我的儿子施了邪术,想害他性命是不是?!”
“杀人偿命,我们华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华大夫人说得掷地有声。
华大老爷目光阴鸷地看着顾燕飞,面沉如水,心里揣测着顾燕飞到底知道了多少。
“是啊!”顾燕飞轻轻地抚掌道,语速极慢,“……杀人偿命。”
顾燕飞勾唇笑了,笑容意味深长,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寒星般明亮。
这笑容,这眼神,仿佛她什么都知道,仿佛看穿了他们心中埋藏的秘密!
华大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心虚得几乎无法直视顾燕飞的眼眸。
“以命换命,天道素来公允。”顾燕飞凝视着华大夫人,字字如冰,宛如冰针般直刺进她的心口。
公允个屁!若非素来的教养在,华大夫人差点没“呸”了出来,恨声道:
“天道不公!”
这四个字她说得近乎歇斯底里,泪如雨下。
“天道若是公允的话,就不会让我的儿子年纪轻轻就要死!”她的声音更咽,泣不成声。
她的长子才不过十八岁,甚至还没及冠!
他虽然体弱,但自幼聪颖,勤学苦读,才华远胜次子,是状元之才,是她的骄傲!
可是天妒英才,老天爷非要夺走他!
她这做母亲的,救不了长子,只想让长子下辈子能够顺顺利利,她有什么错?!
不仅是长子要死了,现在连次子也性命垂危,是顾燕飞害了自己的次子。
华大夫人眼底的怒意更浓了,仿佛一头护崽的母兽,“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儿子!!”
激动之下,华大夫人不管不顾地再次朝顾燕飞冲去,可才迈出一步,却被华大老爷一把攥住了胳膊。
华大老爷以眼神示意妻子稍安勿躁,跟着就对着顾燕飞拱了拱手,以一种商量的口吻说道:“顾二姑娘,只要你化解对小儿下的邪术,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华大老爷深沉的眼眸中惊疑不定。
他们华家素来都有给早夭的孩子结阴亲的习俗。
家中有一种代代相传的秘术,只要以八字相合的女子与家中早夭的男性配阴婚,就可以换来家族兴旺。
这种秘术也唯有宗房这一脉知道,从不外传,他们华家就是靠着它一代代地兴盛了下来,家族已经显赫三百年了。
他以为这一次也会像历代一般顺利,却不想竟然半途杀出顾二姑娘这个程咬金。
“错了,”顾燕飞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似的,漫不经心地摇了摇食指,“下邪术的人是你们,不是我!”
果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华大老爷可以确定一点,顾二姑娘确实是知道他们与路家结亲是为了配阴婚。
这位顾二姑娘先是让上清真人栽在她手上,现在又能轻易地破解这桩阴亲,又让他们华家吃了大亏,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华大老爷也不想得罪像顾燕飞这种高人,这只会给华家平添麻烦而已。
华大老爷神情郑重地又道:“顾二姑娘,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到底想怎么样?”
华大夫人双目喷火地瞪着顾燕飞,激动得仿佛随时都会再次朝顾燕飞冲去。
“又错了,”顾燕飞又摇了摇食指,“是你们想怎么样?!”
顾燕飞将灵力逼至眼眸,眼底掠过一道异常明亮的流光,深深地盯着华大老爷,眸光深邃如广袤无垠的浩瀚星空,像是在看他,又像是看到了别的什么。
这种高深莫测的目光直把华大老爷看得心里发毛,似是被人窥见了命门弱点,似是把他里里外外地看透了。
顾燕飞挑了下眉,莞尔一笑。
这一笑轻轻浅浅,像是在叹息,在怜悯。
“……”华大老爷力图镇定地站立着,不得不怀疑,顾燕飞知道得也许比他以为的还多。她是不是连华家的秘密也看透了……
顾燕飞不再理会华大老爷,转而看向了华大夫人,“你的两个儿子都病了。我可以救他们。”
顿了顿后,她又补充道:“他们两个人,我都能救。”
她微微笑着,从容不迫,悠然自得,骨子里的自信在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华大夫人怔住了,身子僵在了那里,脑袋里空空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