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男埋没随百草。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他的小儿子子信说:“爸,我去当兵呀,家里也少个吃饭的,要是弄到粮食,你们三人吃也能多点,”
王国良抓住这个懂事儿子干瘦的手,不禁鼻子一酸,含着泪说:“好我娃哩,你才十三岁呀,你知道个屁,当兵就是去送死,你以为去享福?如果是享福,哪能轮到你呀,你没听见我刚念的诗吗?看老人家杜甫写得多好的,”
儿子眨着眼睛,摇摇头,表示并不解诗意。王国良坐在炕沿上,摸着破旧的席子,叹了口气说:“自古以来,富家子弟,有几个去当兵的,为啥?当兵要打仗,战场上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就是不打仗,也会被自己人打死,有几个当了将军的,又有几人能活着回来,娃呀!你今后不要想着当兵了,啊?”
自信听话地点点头,把脸转向母亲。
说话间,邻居马俊礼家传来幽幽的女人的哭声,国良一惊,忙来到院子边仔细听,却听得那哭腔里还带了几句话:“妈呀!你咋就把我撇下了,一个人走了,”
国良心想,难道是隔壁的刘老太太去世了?那肯定是饿死的了。俊礼出去半个月了,是死是活没个音讯。只有他妈和他媳妇相依为命。这些天,死人的事,经常发生,都见怪不怪了。但是,他必须得去看看,帮忙料理一下后事。他刚出门,就碰见了老李,
“唉!可怜,饿了好几天了,撑不住了,刚断气,走了也好,不受罪了,”老李摇摇头说。
王国良心里一沉,呆呆地看着门前的两棵洋槐树,再抬头看看夜空,遥远的天幕上,闪烁着一颗极小的星星。他第一次感到星星离他那么远,那么远……
“国良,咱们……得想办法埋了,”老悲伤地说,过了片刻。二人默默去了建功家,帮忙料理刘老太太的后事。将老人家埋在她家屋后的小土坡上,在坟周围放了些带刺的树枝。
等忙活完,已是深夜,国良和老李都被饿鬼缠身,两人坐在路边休息,老李不知从哪弄到一块巴掌大的沾满尘土的黑馍,本想留到明天吃,看样子是扛不到明天了,他双手费力地掰下一块,给国良分了点,国良望着干馍,直想咽口水,口腔却是干得要冒烟。他嘴里却说:“算了,你留着给娃们家吃,我……不饿。”老李说:“你看你额头冒冷汗,再不吃点东西,怕是有危险,万一昏倒咋办?”国良犹豫了再犹豫,终于接过黑馍,急不可待地送到嘴里,连同尘土一起爵起来。不管咋说,馍还是比树皮好吃得多。
国良这才稍稍压了一下饿气,对老李说了一些感谢的话,然后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看呀,这里待下去,迟早是个死,不如走出去,兴许还有活路,你说呢?”
老李眉头一皱说:“我也想过走,可是,往哪里走呢?现在到处都遭旱灾,恐怕连县城还没走出去,人就饿死了,我这没胡说吧,国良,”
国良嚼着空气和干馍留下的余香,他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走,在屋里饿死,那也是懒死的,总没有饿死在路上好听,再说了,我听谁说西城那边情况能好一点……总能熬到那里,”
老李极珍惜地舔了舔手掌上的馍渣,咳嗽了一下,痛苦地说:“要是一个人,倒也容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嘛,四海为家都行,可是,拖家带口地……这,”
国良要走的意志却非常坚定,他双手捅在袖筒,说:“眼看着井水都干了,树皮都吃完了,还守在这里做什么?反正我明儿要走,你不走你就留下,”
老李又舔了舔指头缝里的馍渣,舔完之后说:“我们从小玩到大,干啥都在一起,你走了,我呆这村里也没个意思,是这,我干脆也跟着你走算了,走到哪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