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宝把老汉,不,准确地说,是把他未来的老丈人送到家里,并扶到炕上的铺盖卷上躺下,牛小红在旁边在旁边的衣柜上扯下来一床丝绸被子给她爸盖上,她母亲开始用麦秸烧炕,这炕不能烧得太热,温度要适中,的确是个技术活。
老汉微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牛小红她妈看着丈夫基本安然无恙,没有因为路上的颠簸而痛苦,心里又高兴又激动。她非常巧妙地对根宝进行了一番感谢,说一定要根宝吃一顿她精心制作的哨子面再走。
一路走来,根宝也消化地差不多了,确实也想吃点东西。
但是,天色似乎不早了,根宝一伸手,看看手腕上明晃晃的机械表,时间有点晚了,他只喝了半杯温开水,就怀着极其愉快的心情告别了未来的丈人丈母娘以及未来的老婆,匆匆忙忙往回家赶。
令根宝更加开心的是,牛小红还和他并排走着,把他送到村口,当然了,这只是正常的礼貌而已,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但问题是,根宝细心地观察到,牛小红的脸上明显洋溢着感激的神情。不再是那张板得平平的,感觉离他很遥远的陌生的脸。
根宝回到家里,夜色已完全笼罩了大地,他父亲坐在方桌跟前神情自若地抽水烟,一股浓烈的水烟味充斥着整个房间。他母亲正在厨房忙着做烩菜,用上了最优质淀粉做的粉条,还有最近积攒下来的几个鸡蛋。不管怎么说,儿子这几天也辛苦了,做顿好吃的慰劳一下嘛!
一顿饱餐之后,根宝妈在收拾碗筷的同时,终于微笑着问儿子:“情况好着没?她爸没啥事吧!那老牛家对你评价肯定好,我觉得你看……”
根宝说:“她爸被牛顶断了一根肋骨,”然后信心满满地说:“他们反正说我好,我感觉我也好!勤快,有眼色,其他也没说的,”
“这就好,这就好,咱根宝毕竟是在外面闯荡过的人,” 根宝妈点点头,感到很欣慰。儿子说的和她想的基本一样,于是,她心里很踏实,目前只期盼着李婶再带来一个好消息,例如说,可以订婚了。
四五天来,李婶并没有来根宝家登门拜访,这事他们也不方便主动去问,一家人在胡思乱想中苦苦等待着。倒是志高来过一次,问根宝什么时候进城打工,希望能把他带上,根宝满口答应,送走志高后,根宝又想到他和牛小红的事,脸上显现出一种焦虑和无奈。
到第六天下午,他们期盼到来的李婶终于来了,只是,李婶带来的这个消息,让根宝一家人感到极端失望和伤心,牛小红传话过来,说她完全没有看上根宝,她只列出了两点简单却很重要的理由,一是根宝文化水平太低,与她不般配。二是富贵相貌也平常,而且嘴长得太大嘴唇太厚,非常不好看,她想找一个五官端正的,玉树临风的有文化气息的女婿。
尽管李婶努力地把话说得很含蓄,把问题始终往轻巧描述,到仍然无法阻挡那种尴尬而死寂的气氛在房子扩散,李婶在炕头坐如如针毡,沉默了一会儿,她就开始安慰他们,说没事没事,世上的姑娘多的是,这家不行还有那家,咱根宝还年轻,人也攒劲,还怕娶不到老婆?听说,杨家山的杨耀祖有个女子,也长得漂亮过火,饭也做得好,还会针线活,回头我给问一下。
根宝一字一句地听了李婶的话,他的自信也被一点一点地摧毁掉,李婶后面说的话,他几乎没进去。这样,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瘫软地靠在门扇上。现在的问题是,不是他有没有看上牛小红,而是牛小红居然还没看上他。她凭啥看不上他,这太可笑了,根宝难受地想着。
根宝爸依然保持着一家之主的威严,很从容淡定地一口接一口地抽水烟,尽管他内心也是阴云密布,毕竟他对此事有两手准备。
根宝妈装作去喂猪,什么都没拿,缓缓走到耳房旁,却是一手扶着猪圈门一手抹眼泪。她内心在咒骂那个牛贩子和牛贩子的女儿,上次老黄牛为啥没把老家伙给一角顶死哩,说实话,我家根宝那点不好?那高中毕业证能当饭吃。
李婶什么时候走的,全家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因为大家都被这事情搅扰地心乱如麻,哪有心思理会其他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