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看着官兆曦道:“但它们救了你。”
“三生藤蔓不规则的生机祛除了你的腐毒,极阳草的烈性祛除了你的寒毒。”
官兆曦极为聪慧,当然明白易寒的意思,她摇头道:“这二者不能与古法石板相比,药是死物,修者却是活物,灵师...过于可怕。”
易寒道:“兆曦,你错了。”
官兆曦看向他,发现他的脸色极为平静,平静之中带着一股莫名的沧桑。
这一股沧桑,显然不该出现在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身上。
“我错了?”
官兆曦极为错愕,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说过她错了。
即使是质疑日月圣宫的修炼法门,大殿主都没有说她错了,而是说她不再适合留在日月圣宫了。
易寒凭什么说我错了?
她有些不服,微微抬起头,扬着洁白的下巴,看着易寒。
而易寒则是想起了许多事。
他的脸色变得深沉起来,眼眸中露出了莫名的悲伤。
他的声音很低,却足以听得见:“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修者都是可怕的,无论这个修者是灵修,还是武修。”
“对于一个世界来说,在即将覆灭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在意拯救它的是灵修还是武修,人们只会在意,有没有人拯救它。”
“古法石板不是邪恶之源,是一柄剑。”
“它指向何方,取决于执剑人。”
官兆曦的思维依旧很清晰:“但灵道的修炼方式,是以灵魂感悟生死,触及的是最禁忌的东西。”
“灵师沟通死灵,制作傀儡,种下诅咒,这些都是最恶毒的术。”
易寒抬起头来,看着她,沉声道:“你有珍惜的人吗?”
官兆曦皱着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温和了一些,轻轻点头。
易寒道:“你最珍惜的人,被一个恶徒杀了,你会不会愿意付出代价,去请灵师复活这个人?”
官兆曦沉默着,犹豫了很久,缓缓摇头。
易寒笑了起来,轻声道:“你之所以摇头,并非不愿意让你珍惜的人复活,而是你有你的智慧和见识,你认为灵道的复苏会带来更深重的灾难,所以忍痛拒绝。”
“但是...一个普通人,他不会拒绝的。”
官兆曦道:“所以你的看法是,灵道只是一种术,和巫道、文道、阵道、象道一样,都是修炼体系之一?”
“当然。”
易寒轻轻道:“灵道就是剧毒之药,能害人,也能救人。”
“我一定要得到古法石板的原因是,我认为灵道在极端情况下,比其他修炼体系更有用。”
“打个比方,比如...”
易寒的脸色有些黯然,低声道:“比如一座城,被一个邪恶的存在覆灭了,那么...我相信一个出色的灵师,一个超越了大道宗师的灵师,能够复活这座城的所有人!”
“这难道不是善?难道不是一种逆天的造化?难道不是修者应该追求的...武为苍生用,血为弱者流?”
听到最后一句话,官兆曦的背脊顿时直了起来,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她的眼睛在发光,忍不住道:“武为苍生用,血为弱者流,这句话何其壮阔。”
易寒低声道:“我见过一些事,一些惨剧,我看到过数以亿万计的生命陨落...”
“或许是在梦里,或许是在前世...那种痛,深深刻在了我的骨血之中。”
官兆曦看着他,心有些颤,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易寒也看向她,看着她清澈的眼眸,低声道:“你要相信我,用你的至诚玄心,看到我的意志。”
“我看到了。”
官兆曦的眼睛无比清澈,像是一汪泉水,又像是一片大海。
她嘴唇微微张开,呢喃道:“有血,有呐喊,有光明...”
她闭上了眼,沉默了足足一刻钟。
易寒没有打扰她,这一刻钟对于他来说也极为重要,因为官兆曦的答案,决定了他们能不能一起走下去。
这是道的抉择,必须相符合。
官兆曦的眼睛终于睁开了,闪着明亮的光,那般耀眼,那般深邃。
如冰雪初融、春暖花开,如阳光沐浴、清风拂柳...
她微微一笑,撩了撩眉间的秀发,眨着眼睛道:“或许...我至少不应该过早的下定论,至少应该暂时支持你,看看未来会发生什么。”
易寒拳头猛然攥紧,忍不住道:“太好了!”
官兆曦继续道:“灵道覆灭已经一万多年了,因为这个一万多年来持久的流言与传说,从而否定你坚定又符合理智的判断,的确不对。”
“对不起易寒,我为我的偏见和不信任向你道歉,我的心胸应该再开阔些。”
夕阳早已下山,天空的残红已然抹上了黑色,夜幕降临了。
可易寒觉得官兆曦整个人都在发光,或许这就是神曦女帝的人格魅力。
即使她现在没有修为,都那么令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