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铉尴尬得恨不得拿鸡毛塞住刘异的嘴。
下一秒,崔元式看着侄儿问:
“台硕,你认识此人?”
崔铉恨恨地剜了刘异一眼,低声说:
“他叫刘异,是新任金吾卫右街使,前些日子还被册封为驸马都尉。”
崔元式猛然想起,崔铉前段时间曾给一名被羁押的金吾卫上表请求,原来就是这人。
“你何时跟他去的万景楼?”崔元式又问。
这时,站在美人靠旁边的崔琯忽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崔氏大房向来自诩磊落鸿儒之家,教育子女严苛,对外言称族中子弟不重女色,没想到私下里却是青楼楚馆常客,不知道是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之故,还是兰芷萧艾、蜕变成莠了呢?”
崔铉双眼喷火,恨不得现场焚了崔琯。
他前阵本想用范西阳东市被盗案牵连出吏部受贿的事,以搞倒崔氏二房任吏部侍郎的八虎老二崔璪。
可他没想到外任山南西道节度使的老大崔琯,以辞官威逼李德裕全力保下他弟弟崔璪。
他听说崔琯挂印后便回了东都洛阳,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这里遇见。
崔铉与二房八虎素来不睦,此时听见崔琯讥讽自己,当即化身斗鸡。
崔铉语带轻蔑讥讽道:
“世人都说崔氏二房重孝,你祖母更是以孝为名为后世留下个‘乳姑不怠’的故事,没想到二房晚辈见到崔家尊长竟不见礼。”
“乳姑不怠”讲的是崔琯的祖母唐夫人如何孝顺他的曾祖母长孙夫人的故事,这个故事后来还被编进了《二十四孝》。
如今《二十四孝》虽没问世,但崔氏二房重孝之名早已声名远播。
崔琯虽已年近古稀,但在整个博陵崔氏大家族中,他跟崔铉是同辈,比崔元式小了一辈。
如果按族中规矩,崔琯是要给崔元式见礼的。
崔琯听到崔铉讥讽,淡淡瞅了一眼崔元式,冷声说:
“尊长若期求晚辈扇枕温被之孝,需自身具有高山景行、沅茝沣兰的品德,否则就莫要怪晚辈鄙夷不屑了。”
“放肆,你敢侮辱尊长……”
“台硕。”
崔元式突然开口叫住侄儿,随后又看向石桌旁边的刘异。
“刘驸马,你为何一直发笑,有这么好笑吗?”
刘异咽掉嘴里的瓜肉,笑嘻嘻反问:
“还不让笑啊?你们继续吵啊,我就看看。”
崔铉质问:“刘异,你怎在这里?”
赵开没来京城前,他曾谋划过要以刘异对付赵开。
因为他听说刘异四年前考发解试时,就给赵开吃过一次瘪,两人算是有旧怨。
刘异如今是金吾卫街使,每次巡街与御史台巡使会有交集。
崔铉当时想若能拉刘异入伙,便可以给御史大夫赵开做个局,将他贬出京城。
可三个月前他与赵开在延政坊老胡家喝酒偶遇,让俩人都回忆起了昔日同窗的岁月。
现在他与赵开在朝堂依旧针锋相对,可私下去老胡家偶遇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也放弃了利用刘异给赵开下套的想法。
这段时日他跟刘异几乎没有交集,没想到今日再见。
刘异将没吃完的瓜放桌上,拿起巾帕擦擦手,一脸认真回道:
“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特意过来找你解梦。”
“解梦?”崔铉疑惑。
我跟你很熟吗?
他不解问道:
“可你怎知我会来西明寺?”
刘异一脸神秘兮兮小声说:
“梦里说的。”
“什么?”
“想知道什么梦吗,走,咱们去亭子外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