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安清站稳身子,轻轻咳嗽一声。
两名门生来到背后,一左一右,各用浩然正气和公孙文相抗。
公孙文冷笑一声:“就这两个小厮,也想挡住我么?”
严安清笑道;“公孙侍郎客气了,且问大宣境内,还有谁能挡得住公孙侍郎?”
话里带着讥讽,却也有些无奈。
严安清的两个门生都是儒家六品,刚会使用浩然正气,他们两个青筋暴起,身体抖战,已经到了极限,只要公孙文稍稍发力,就能要了这两个门生的命。
可严安清不慌,因为这里是龙图阁。
龙图阁属于皇宫的一部分,在皇宫里,公孙文不敢做的太过分。
果然,公孙文收手了。
他拿过严安清起草的诏书,当着严安清的面,撕了个粉碎。
“严阁老,你是不是以为没了内阁,大宣的政务便要停滞?我自拟一道诏书,找陈秉笔为我批红,又有何不可?”
严安清道:“你想坏了祖宗的规矩?”
“规矩是该改一改了,内阁权重势大,连圣上都不放在眼里,已成朝堂积弊,积弊不除,天子威势何在?”
公孙文拿走奏章,转身离去。
严安清咬牙切齿道:“此贼何其猖狂!”
公孙文的确猖狂,可严安清也只敢暗自咬牙。
朝堂之臣人人自危,但凡有丝毫忤逆,当晚儒生就会上门,辱骂、殴打乃至杀人,他们什么都做的出来。
龙图阁已经成了严安清最后的庇护所,他现在连家都不敢回。
公孙文自己拟了一道诏书,来到了司礼监,放在了陈顺才面前,要求陈顺才批红。
陈顺才很是不满,他没想到公孙文竟然越过司礼监,直接流转诏书。
他耐着性子看了诏书,刚看了两句就觉得不对。
这不是内阁的笔记,也没有内阁的印章。
这是什么诏书?
“这是内阁拟的诏书?”
公孙文直接回答:“内阁首辅严安清,妒贤嫉能,打压异己,不肯拟诏。”
陈顺才放下诏书,叹口气道;“无内阁拟诏,却叫咱家如何批红?此事还需与诸位阁臣细细商议。”
公孙文道:“朝政当由天子决断,为何事事都要经过内阁?”
陈顺才笑了:“公孙侍郎,你是第一天做官么?大宣自开国以来便是这般规矩,难道你觉得……”
“这规矩就该改!”公孙文打断了陈顺才。
“怎么改?改由你吏部侍郎拟诏吗?”陈顺才的语气变了。
公孙文神色澹然,似乎不认为他做错了什么:“为朝廷举善荐贤,正是吏部的本分!”
“别跟咱家绕弯子!”陈顺才冷笑一声,“举荐人才归你吏部管,可票拟是内阁的事情,你凭甚插手?”
公孙文道:“陈秉笔,你伴君日久,却不见内阁几度犯上,忤逆圣意?你心里却不为圣上不平?却不想为圣上分忧?”
陈顺才笑道;“公孙侍郎太看得起咱家,咱家只一心侍奉圣上,圣上是何心意,咱家从不妄自揣度,也请公孙侍郎知道些分寸。”
公孙文点头道:“是我不知分寸了,陈秉笔,当初你叫我惩治佞臣贼子,助圣上重整朝纲,公孙文德薄能鲜,不堪重任,请陈秉笔另选贤能!”
公孙文走了,陈顺才长出一口气。
走了好,终于是走了。
公孙文已经失控,他若不走,陈顺才也该赶他走了!
可陈顺才还是把问题想简单了,公孙文好不容易得到的权力,怎可能轻易罢手。
次日天明,一群官员坐于皇宫门前,要求废黜内阁,还政于天子!
这些官员哪来的?
一部分是公孙文的门生,自公孙文进了吏部,短短几月时间,已经扶植了一群门生入仕。
另一部分是被公孙文打怕了的官员,威逼之下,也只能跟着公孙文的门生,一起到皇宫门前施压。
出乱子了,这回出大乱子了!
陈顺才无奈,跑去向皇后求助。
皇后正带着宫女打理花园,一脸不耐烦道:“朝廷的大事,你总问我一个妇道人家作甚?
再说了,圣上一直厌恶内阁,趁此机会把内阁废了,不也是件好事?”
“可这事情,总不能让公孙文做主。”
“他不做主谁做主?当初是你找的他!现在若是信不过他,只管把他革职就是了,以后那些官员再来闹你,我看还有谁帮你抵挡!”
皇后力挺公孙文,陈顺才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回了司礼监,陈顺才苦思半日,想找个万全之策把局面稳下来。
办法没想到,却听内侍来报:“周开荣要带领大臣们闯进皇宫,面见圣上!”
陈顺才怒道:“这到底是要作甚!”
他急忙来到宣德门,但见周开荣率领一众官员,已经冲散了门前侍卫。
“杀佞臣,清君侧,还政于天子!”周开荣率众冲进了宫门。
陈顺才傻眼了,这种状况该如何处置?
杀了他们容易,可这些都是朝中大臣,事后却要如何收场?
犹豫之际,忽听一声巨响,地面出现一道陷坑,周开荣连同一群大臣全都掉进了陷坑里。
“你这鸟厮,当初便说你给脸不要,你还敢闹到皇宫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