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兴帝自然不用亲自开口,公孙文已经做好了准备。
“苍龙长老,卑职有一事不明,圣上既已下诏,命太子班师回京,太子为何迟迟未归?”
群臣面带愠色看着公孙文。
公孙文神色如常,他问的问题没毛病。
皇帝下旨让太子回来,太子不回,就是有错。
梁季雄没理会公孙文,直接问昭兴帝:“不知陛下召太子回京,所为何事?”
老东西,直接冲着朕来?
你以为朕会直接扯出谋逆之事,激怒群臣?
你以为朕有这么愚蠢?
昭兴帝早有准备,他的惯用套路是不正面回答问题:“朕有要事,与太子相商。”
老东西,你要是问什么要事,朕就要警告你,苍龙长老不能干预政事。
你若是不让太子回来,肯定要找借口。
你能找到的借口,无非就是边疆未定,战事未完,太子离去,于军心不利。
你一言一行都在朕的掌控之内。
朕无须与你争执。
不管你找什么借口,朕当即就定下太子抗旨之罪!
朕却看你怎说!
梁季雄看着昭兴帝道:“显弘,我知你心意,此事不必心急。”
这什么套路?
昭兴帝一皱眉。
他为什么直呼朕的名字?
在苍龙殿内,长老确实有这样的权力,但当着文武群臣之面,此举却是何意?
他还说知道朕的心意,还说不必心急?
这老东西打仗打湖涂了么?
但见梁季雄看着苍龙神像,似乎在和皇帝说话,也似乎在向真神陈述:
“大宣开国至今,七百余载,宗室才俊,无计其数,然似玉阳这等天资卓越之人,实难得一见,
显弘为社稷着想,其心可嘉,然退位让贤之事,不可操之过急!”
退位?
“你……”
昭兴帝身躯摇晃片刻,险些栽倒在地。
谁说要退位了?
好个老贼,这是公然谋逆!
昭兴帝忍无可忍,正要发作,却发现群臣寂静无声,对梁季雄的这番言论,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非但不意外,他们还在等待昭兴帝的回应。
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要逼朕退位么?
太子监国期间,以内阁为首的大部分臣子,都尝到过甜头。
他们真有让昭兴帝退位的想法。
昭兴帝捂住额头,轻声道:“朕累了,先回宫歇息。”
说完,昭兴帝缓缓走出了苍龙殿。
群臣在身后相送,似乎还在等待昭兴帝的答复。
登上龙辇的一刻,昭兴帝一步没站稳,险些摔倒。
陈顺才在背后扶住了昭兴帝,待回到寝宫,昭兴帝躺在卧榻之上,半响不语。
陈顺才上前帮皇帝揉胸口:“陛下,保重龙体!”
“逆臣,都是逆臣!”昭兴帝咳嗽两声,起身道,“立刻在京中散步消息,太子勾结太卜行刺,意图篡逆!”
陈顺才答应道:“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办!”
昭兴帝摇头道:“别人不妥,你亲自去办,十日之内,要让消息传遍京城。”
不需要十日,三日就够了。
陈顺才在京中有不少部下,三日之内,消息已经传到大街小巷。
酒肆里,两名客人正在闲谈:“听说了吗,阴阳司被大官家给端了。”
“早就听说了,阴阳太卜想刺杀大官家,这不自己作死么?”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行刺?”
“这还真不知道,难道他想要当大官家?”
“他凭什么当大官家?他是想给太子铺路!”
“太子不是在北边打仗么?”
“你知道什么?太子人在北边,这心可在京城呢!”
徐志穹坐在酒肆角落,将杯中酒喝光,悄然离去。
提着灯笼走在街上,太子行刺的传言,不绝于耳。
走到北垣一条深巷,一个老货郎推着货车上前,笑呵呵招呼道:“这位客官,单皮鼓,泥黄胖,小龙船,耍三郎,犀皮动使做的巧啊,杖头傀儡有模样,客官您且细细瞧,有买有扑好商量!”
这是个卖戏具(玩具)的。
徐志穹咂咂嘴唇道:“二哥,你怎么又出来卖了?”
梁季雄哼一声道:“这都是好东西!”
“东西虽好,可我买来没用啊!”
梁季雄左右看看没人,压低声音道:“听到风声了吧,这事,你那戏本子里可没写。”
“我也没想到啊,大官家还有这一手。”
“有辙么?”
“有辙,但得看你有没有人脉,能不能把流言散出去。”
梁季雄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已经吩咐人去办了,我叫他们在坊间辟谣,就说这传言都是假的。”
“这不扯澹么?流言就没有辟谣的功能!”
“那你说如何是好?”
徐志穹道:“咱们得替大官家说点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