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子里装了一团黑乎乎的粘稠物,徐志穹凑上去一闻,发现这东西味道更浓,但整体的确和隋智身上的味道一致。
“就是这个味道!”
钟参道:“这是石漆,又叫黑膏,给车轴上油用的。”
膏车秣马,徐志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大宣的润滑油。
大宣有润滑油技术。
不光是大宣,早在前前前前前朝,也就是东土最早的一统王朝——焕朝,就有了石油润滑的记载。
大宣的石漆要做的更加精致,从石油之中提炼出来的漆黑油脂,抹在轮轴之上,数月都不会风干。
就是这个味道,润滑油的味道。
隋智身上有润滑油的味道。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隋智到底会不会飞?
他是靠着自己的技法飞,还是靠着某种机械?
“指挥使,有没有能让人飞翔的械具?”
钟参摇摇头,吸吸鼻涕道:“那种东西怎么会有?飞翔哪是械具能做到的?没有的!”
他吸鼻涕的样子,很像是个老实人。
徐志穹就靠着吸鼻涕这招装了很长时间的老实人。
粱季雄没心思和钟参瞎扯,只叮嘱了一句:“钟指挥使,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既是答应了不坏事,今天就当我没来找过你。”
“这你放心,”钟参继续拾掇铁马车,“若是被大官家知道你来过,他还能饶了我么?”
离开钟参的府邸,粱季雄本想去莺歌院坐坐,听个曲,喝杯酒,睡个阁主,排解一下心中的郁闷。
没想到莺歌院关门了。
公孙文上奏,认为风月之所有伤风化,男女俗事有违道德,必须禁止。
昭兴帝绕过内阁,直接让圣恩阁拟诏,让齐安国批红,诏令当即下达,京城风月之所已尽数查封。
粱季雄咬牙骂道:“男女俗事有违道德,那公孙文是土里种出来的么?”
徐志穹摇头道:“公孙文身上有一股异味,不像是种出来的,像是掏茅厕的时候,从坑里挖出来的。”
“大宣却被这般鸟厮糟蹋的不成样子!罢了!且看这般鸟厮活多久!”
粱季雄和徐志穹在京城逗留半日,四下打探消息。
消息很难查,京城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状况,凡在街市擅言朝政者,圣恩阁可以直接抓人。
圣恩阁到底有多少人?
具体数目没有人知晓,前几日选士之时,据说圣恩阁一次便选走了一百多人。
每年才有多少学子?圣恩阁便能选走一百多人?
而且除了选士之外,圣恩阁还通过别的方式,不断扩充队伍。
从当前的状况来看,圣恩阁应该具备了内阁和皇城司的全部功能。
好在徐志穹在圣恩阁里还有一条内线,春闱刚刚放榜,关希成进士及第,三甲第二,考中了榜眼。
放榜当天,状元、榜眼、探花全被送到圣恩阁供职,如有不从,当场革去功名。
关希成悄悄来到酒肆,对徐志穹道:“过两天,大官家要在凉芬园做一场祭礼。”
粱季雄愕然道:“祭祀哪位神明?”
关希成也不认识这老者,且看了看徐志穹的眼神,确认无误,方才回答道:“自是祭祀苍龙真神。”
粱季雄咬牙切齿,皇帝已经废了内阁和皇城司,这是准备把苍龙殿的职能一并夺走。
怒过须臾,粱季雄忽然笑了。
“让他祭,这畜生种种作为,迟早要激怒真神!”
徐志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对关希成道:“且知为何事祭祀?”
关希成摇头道:“我在圣恩阁的地位太低,知道的事情不多,应当是为了古礼的事情。”
为“古礼之争”?
所谓古礼,就是昭兴帝想塑造自己无上权威的一种手段。
现在古礼激起了众怒,一场祭祀又能发挥什么作用?
说这不是昭兴帝的主意,是真神的旨意?
苍龙真神愿意背这个锅么?
万一真惹来苍龙真神的注视,昭兴帝不怕自己修炼邪道的事情败露了?
关希成道:“个中详实,等我再去查探。”
徐志穹叮嘱道:“万万小心,若是遇到危险,当立刻收手,去李七茶坊暂避,情急之时若难以脱身,且把我给你的双生牌砸断,我自会来救你。”
离开京城,粱季雄和徐志穹回了军营,却见林天正和左楚贤怒气冲冲离去。
粱季雄皱眉道:“这才走了半日,又出了什么事情?难道又是贤春?”
“二哥,你先回营帐歇息,待我前去询问。”
徐志穹来到了粱玉瑶的营帐,问起缘由,粱玉瑶道:“粱贤春要带兵进驻千窟山!”
徐志穹喝了半口茶,又吐了出来。
“进驻千窟山作甚?”
粱玉瑶道:“她说千窟山占据地势之优,可为日后攻打雨陵城奠定良机!”
徐志穹擦了擦嘴,没想到还能遇到比他更会作死的人。
关键徐志穹就作自己,粱贤春摆明是要害死剿孽军,这厮看来真是皇帝的内应!
可粱玉瑶接下来一番话,改变了徐志穹的想法。
“粱贤春身上的字,我看到了两行,但不是背上的!”
“那是哪里的?”
粱玉瑶压低声音道:“是桃子上的,两瓣桃子,各刺了一句!”
徐志穹笑道:“你个没羞臊的,怎就会看到人家桃子?”
粱玉瑶怒道:“还不是你让我去查的?她这两日也不洗澡,我也看不见她嵴背,只能趁她解手的时候偷看。”
“两行什么字?”
“好像是首诗,可读起来又不通,右边桃子上写的是,眼中泪光闪。”
徐志穹目瞪口呆,说道:“左边难不成是,两唇红彤彤?”
粱玉瑶踢了徐志穹一脚:“你个没羞臊的,你也看过她桃子?”
“桃子我没看过!”徐志穹摇头,“这首诗却听过许多次了。”
指挥使,我是真没看出来你,你居然这么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