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还记得自己用左眼看到的四楼走廊,那一扇扇原本干净漂亮的白色防盗门,在左眼的视野里变成了一块块巨大的墓碑。
在苏白的认知中,会让“人”将墓碑当成家门的地方,可能就只有死者安息的墓地了。
……
宁颜和方修杰显然曾经是玩家,所以他们知道很多和现实世界有关的细节,方修杰甚至给了苏白他们一个可以在现实世界联系他的通讯号码。
但就像进入444路末班车时那位“管理员”所说的,在噩梦游戏中死去的人,会被永远留在噩梦世界中。
于是苏白猜测宁颜和方修杰曾经是玩家,但死后被困在了噩梦世界的墓地中,一直到那片墓地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幸福小区”,他们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幸福小区的住户。
因为记忆混乱,宁颜和方修杰对待彼此的态度有些不一样。
因为记忆混乱,他们记得自己是玩家,却忘记了自己已经死亡。
因为记忆混乱,他们明明是已死之人,却依旧下意识地想要去帮助自称新人的苏白和风铃……
猜测归猜测,连苏白都没有想到宁颜和方修杰不仅身份古怪,而且三年前就因为帮助蓝星辰而死在噩梦游戏中,甚至还是蓝星辰自称罪人,不断依靠帮助别人来赎罪的真正的原因!
就好像冥冥中有一双眼睛在刻意编排着这场游戏的剧本,然后津津有味地期待着之后可能会出现的剧情发展。
这么说来,苏白突然想起了些上一世的小插曲。
在上一世苏白认识的那些资深玩家们看来,天上那轮红月就好像是噩梦世界的眼睛,甚至可能是噩梦世界的意识。红月将那么多人类以玩家的身份带入噩梦世界,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游戏场景,多少人类阵营的所谓智者对“它”可能存在的行为模式进行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出奇的一致——
为了乐趣。
无论是残忍的大逃亡、无止无休的公交车、密室中的解谜游戏或者虚假记忆下的过家家游戏,一切的一切可能只是冥冥中那双眼睛想要看到的消遣罢了。
“宁颜她帮助了很多人,但可能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刚上大二的小姑娘,本该是被人保护的年纪,却天天因为说话得罪人而偷偷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幼稚了。”姚姐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手轻轻抚过腹部的伤口,“我去见过宁颜的母亲,三年过去了,她还在到处寻找自己失踪的女儿。”
“我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至今不敢去回忆当初的痛苦。”
“我知道,所以我在赎罪!”蓝星辰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同样痛苦。
“你不是在赎罪,你是在逃避!”姚姐的腹部还在流血,但还是让身边两个玩家将她扶起来,靠墙站着,“我不能代替宁颜和方修杰说些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死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但是……”
“他们选择了救你。”
“他们选择了救你。”
姚姐很是苦恼地挠着头发,似乎正在艰难地措辞。
“虽然我表现得很恨你,但我认识你的时间早就已经比认识宁颜他们的时间更久了,如果你愿意承认的话,我们也算是经常在噩梦世界见面的……故人。就算有再多人在游戏里嘲讽你鄙视你利用你,也有我和其他一些人希望你可以换一种赎罪方式。”
“比如离开噩梦世界,回去现实世界见见你的家人,或者见见宁颜和方修杰的家人,去做一些有实际意义的事情。比如不要再一味地拯救那些什么都不会的新人,像宁颜和方修杰一样帮助他们,指导他们,让他们离开你的帮助之后,也能靠自己的力量通关下一场游戏。”
“再比如……好好爱惜这具宁颜和方修杰拼了命救下来的身体。”
“该死,我真的和宁颜一样不会说话。”姚姐叹了口气,“真希望那两个家伙能自己跳出来把你狠狠骂一顿然后再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