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门边传来温和声音,“怎地这样愁恼?难道方才那位大郎君,惹贵人不高兴了么?”
苏念惜转脸,瞧见琪官儿端着漆盘走进来,笑着招了招手,“琪哥哥,来。”
又从荷包掏出几枚银叶子递给良辰,“带元宝去外边玩。我记着来时瞧见隔壁好像是卖小食的,你去瞧瞧,有好吃的带些回去,分给大家一起吃。”
俩吃货二话没说,扭头就出了门。
琪官儿关上门,转身回来,瞧见苏念惜含笑的模样,顿了顿,跪了下来,道:“奴拜见平安郡主。”
刚说完,被苏念惜一扇子给砸过来。
他伸手捡起。
就听苏念惜道:“少跟我来这套,过来坐着。”
低低一笑,捧了团扇放在她面前,温声道:“我在此间,也听说了你许多的事儿。你如今可是得了女菩萨的名号呢。”
“菩萨?”苏念惜失笑,摇头,“妖怪还差不多。”又睨向琪官儿,“你既然知晓我如今处境,为何不来见我?”
琪官儿笑容微敛,看着苏念惜若春日昭昭的眼,摇了摇头,“我这样的身份,如何去见你?”
苏念惜皱眉,“你什么身份?你是先皇德元年间探花之孙,扬州城里惊才艳绝的流云公子,无数闺阁女子倾慕,诗词传遍江南……”
“念念。”
琪官儿轻声打断了她,嗓音苦涩,“我是罪臣之后,举家为奴,男子之身入风尘,早已卑贱落了泥。如今,是个娼倌儿。”
一直笑着的苏念惜陡然红了眼,“琪哥哥!”
她一把攥住琪官儿的手,声音已然哽咽,“我给你赎身!别在这儿待着!我给你清白之身!”
琪官儿亦红了眼睛,反手握住苏念惜的手指,轻拍了拍,又抽回去,温声道:“圣人当年金口玉言,我宋家三代为奴,不许脱籍。谁都不能为我赎身的。”
苏念惜眼下一颤,又道:“那就假死脱身!换个身份,我来帮你……”
手背再次被轻轻拍了下。
琪官儿温和地看着她,道:“你方才问我缘何到了此间。”
摘下脖子上挂着的半枚月牙状的玉佩,道:“可还识得此物?”
“嗯。”苏念惜点头,“这是你跟蓉姐姐的定亲之物,还有半枚在蓉姐姐那里。”忽而抬眸,“蓉姐姐她怎么样了?”
琪官儿笑了笑,摩挲着手中的玉佩,道:“宋家出事后,我便立时与她解了婚约。可谁想,我入了江南的官家教坊司后,她却找了法子来看我,将这玉佩塞给我,说此生只认我一人,还想法子让我假死,想让我换个身份不受折辱地活下去。”
五年前,宋家出事后,阿爹也曾寻过法子,可惜京城距离江南太远,阿爹又并无根基,根本插不上手。
等再收到消息时,宋家已因贪墨织造司采买生丝的官银而被罚。
三代入奴籍,还不许脱籍,此等重罚,当时还在京中掀过轩然大波。
“那你为何……”
“她想救我,得走家里的路子,自然就被知晓了。她家里怕她惹事连累,很快将她送到京城强嫁了人,想断了她对我的心思。谁知她却不肯低头,在夫家亦是寻死觅活。于是她家人便将我送进了京,入了此处,让她亲眼看我伺候男子的模样。”
“啪!”苏念惜猛地砸了手里的茶盏,怒地一下站了起来,“杨家这帮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