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司令,我费这么大周折来见你,是要送你一件大好处,你不听我的话会影响你的前程的,你会后悔的。”
唐伯约已经被叉出门,刘长旺哼了声,他又被架回来了。
唐伯约掸掸衣衫,傲然立于庭中。
刘长旺挥挥手,众人都下去了。
唐伯约看着大大咧咧坐在自己面前的毛头小伙儿,不由感叹世界真的奇妙。昨日洋洋得意坐高堂,今日却灰头土脸双臂反绑坐土飞机;世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却成了根正苗红的香饽饽。一瞬间羡慕、嫉妒、鄙视,各种感觉纷至沓来,但他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对着刘长旺打了一恭道:“恭喜刘司令,老朽远道而来,实是因为有一处宝藏,想要献给刘司令。”
“什么宝藏?我怎么听不懂?”
“哦,就是一个银窖。”唐伯约背着手,自得地说出了心间藏着的长久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人都道我唐伯约将公馆捐了,将老宅捐了,将商铺捐了,将田产捐了,晓得的都道我唐伯约早已是穷光蛋了,是失了势的老虎,干在地里的黄鳝。而我,也正要这种效果,因为如果不装出这幅穷困潦倒的可怜样,我就不能活到现在。但如果是知道我唐家底细的人,就该知道,我捐出的那点东西,只是我唐家数代人积累下来的财产的冰山一角罢了。”
“别人都知道我从来不看书、看报,但是我的眼睛,却从来都一刻不停地看着这个世界。现在社会动荡,斗批之风盛行,又像到了秦汉末期,硝烟四起。我老了,没有子嗣,薪尽火传,放眼玉妃镇周遭几百里,我看真配得上这批财宝的,恐怕只有刘司令你了。”
哦!刘长旺惊叹一声,嘴久久不能合上,感到受宠若惊。他忙站起来,请唐伯约坐下,然后说:“唐老师的盛情我心领了,你的财物,如果想送人,最好上交给国家,怎么说只有我才配得上这批财宝呢?我只是个从玉妃镇乡下走出来的农村小伙儿罢了,字也不识几个,我这个司令,还是兄弟们封的,不过瞎胡闹罢了。”
唐伯约想不到这个粗莽的小伙子竟然还能如此谦虚,不由高看了他三分,道:“刘司令,实不相瞒,现在天下大乱了,各路豪杰风起云涌,为夺权大打出手,虽然大家表面上都打着领袖的旗号,但骨子里,真正的英雄豪杰,又有几个真的没有自己的小九九呢?龙上天则为龙,入草则为蛇,草莽英雄,又有几个愿意钻草为蛇,而不愿上天为龙呢?”
刘长旺连连点头,请唐老师指点。
唐伯约得意地说:“老朽年轻时蜀康讲武堂毕业,在旧军队带兵打仗多年,对军事颇为精通,论才能自认不比项伯、范增差,看刘司令体形像貌,颇似当年的西楚霸王项羽,唐某人不才,愿意追随刘司令,给你出谋划策,助你成就一番大事。”说完唐伯约也不管什么老脸了,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他单腿跪地,举首对刘长旺抱了一拳。
刘长旺平日在茶楼听书,最喜欢听的就是楚汉相争一出。听了唐伯约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一般,一脸神往神色,也拜倒在唐伯约身前,请其相助。
唐伯约高兴极了,表面却不见动静,他扶起刘长旺说:“所以我说我那一窖财宝是献给刘司令你的,是助你打江山,打天下的粮饷啊!不光是一窖财宝,刚变天时,我还留下一窖真家伙,那更不得了!”刘长旺忙问是什么?唐伯约捋开袖,用拇指和食指神秘地比了个手枪样的八字,悄悄地一字一句地说:“枪,整整一个团的枪,整整一个团用的子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唐伯约就住在了刘长旺的“红旗飘”指挥部。无事时,唐伯约就给刘长旺讲解军事战略战术知识,讲讲天下故事,并教他读书识字。因为唐伯约成了刘长旺的军师,其它保皇派和造反派组织,就再也没有谁敢来押着他去批斗。唐伯约也就安然存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