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我和师傅的协力之下,一条金黄色,似蛆非蛆,似虫非虫的玩意,被我们从龙勾波的心脏中钳了出来。活蹦乱跳地蠕得正欢,我还未仔细观察,便被师傅装进另一个香辣酱空瓶中,埋上冰块,收了起来。
未等我们考虑清楚是否要将他胸口的大洞缝合,远处便传来了隐隐约约地呼喊声,是老爸和黄叔他们找来了。慌乱中,我只顾得上整理好了龙勾波的衣服,将他的上衣重新给他穿戴整齐。
这么大的一个口子,要是尸检的时候被发现了,那该如何是好。不会被人发现,我们从他心里取走了什么东西吧!我脑子里正混乱着,试图想要编造一个理由,把这件事情遮掩过去。一时之间也没顾得上,跟我爸和黄叔叙叙别后离情,只顾得上在脑子里编瞎话了。
直到我看到小胖子,这才百感交集!我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小胖子了,看到他,我便知道,支援的大部队应该不远了。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件案子就这么收尾了。应该,没有,再,遗漏下什么了吧!……就这么想着想着,人不知道怎么的,眼前一黑,便失去了重心,往后栽倒,人事不省地晕了过去。
……
等我再次醒过来,一睁眼,便发现小胖子趴在床边,抓着我的一只胳膊正睡得香甜,口水都流出来了,一边睡一边还吧唧嘴,也不知道是在做梦吃啥好吃的。
真是要多脏有多脏,要多蠢有多蠢,还弄脏了我的床单和衣服,还有,我的胳膊。我的感动立刻烟消云散,留下的除了嫌弃,还是嫌弃,也只剩嫌弃了。
我抽出自己被枕麻的胳膊,打量了片刻,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家中,躺在自己卧室的小床上。除了小胖的瞌睡声,也没听见有什么其他的响动,于是便毫不客气地抽出手,冲着小胖的肥脸子便拍了下去。
“嘿!嘿!嘿!起床了,要睡回家睡,你跑到我家来睡个什么觉。大白天的也不上学,躲懒是吧!”我一面唠叨,一面活生生地把他给拍醒了。
“小明,你终于醒了,你没事情吧!真是把我吓坏了!”小胖醒了过来,顾不得擦拭自己嘴边的哈喇子,他连忙表达了他的关心。
“你怎么在我家?我家咋一个人都没有?我这待遇可是越来越差了啊!病号床前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有,想想就心酸!”
“拉倒吧,你!你就是累过头,脱力晕过去了而已。这还待遇差啊,你可是结结实实睡了两天了。你爹把你扛回来后,马不停蹄地跟我爹继续出任务了。你妈被抽调去做消杀防疫工作,这两天他们忙得脚都没有落过地。
有我给你端茶倒水还不够啊!你也忒贪心了!
醒了,就赶紧洗洗去吧,这一身的味儿,都快赶上肖大爷身上那味儿了!”
“我师傅怎么也不在啊?他上哪儿去了?”隔着卫生间的门,我一边冲澡,一边问此刻正在客厅里啃水果的黄小胖。
那知这娃水果都不啃了,整个人贴到卫生间的门上,神神秘秘地压低嗓音道,“说起肖大爷,出事了,你知道不?”未等我做答,这娃又开启了自问自答模式,“你们抓回来的那个神神叨叨的人,叫,叫,什么大巫的,他跑了!”
“什么?”此刻我真是被惊到了,好不容易抓到的罪魁祸首,居然跑了。我三下两下套上衣裳,从卫生间冲了出来,拉着小胖,让他跟我仔细说说。
这事还得从当时还是草狗大王的龙勾波,从他撕开担架,从草绳堆中挣脱开来,开始说起。
我们四人朝着四个方向,各自跑散了,在此之前,老爸已经吹响了哨子,鸣笛示警。也就这么一两分钟的功夫,黄叔他们听到哨声和枪声,急急忙忙转到大石头的另一面,只看到满地狼藉,以及我们四个人撒丫子狂奔的背影。
“当时情况极为混乱,我爸还以为你们出事了,他留下张叔看守铐在树上的那两队人,剩下的人都分头找你们去了。一不留神,便让那老头钻了空子。
这老头看着年纪挺大,本事倒不小。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悄无声息地从手铐中挣脱出来,摸了块石头把张叔叔砸晕了,同伙也不管,自己跑了。等我爸回来的时候,一看,张叔叔晕在地上,地面上一滩血,脑袋都给砸开瓢了,人现在都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听了你爸还有我爸汇报的情况,跑了的这个是首犯,局里还挺重视的,所以特意请了你师傅,协助他们抓捕犯人去了。说不定这会子,他们还在林子里埋伏着,抓那老头呐!”
小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这才停下来喘气。
“那冰洞呐?”我皱了皱眉头。
“那就不是我爸、你爸,我大伯他们能管的事儿了。”小胖神神秘秘道,“我听说有部队接管,那一片地已经全都给封起来了。连山上的那村人,也都迁徙到其他地方去了。我爸让我们别再管这事儿了。”
小胖说完之后,继续去啃水果。
我们救下来的阿满和小熊姐弟二人神秘失踪,龙勾波的身体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即便是我想找个人问问,可是除了一知半解的黄小胖,其他人,连影子都找不到一个,不过幸好,我们找回了唐主任那颗丢失已久的心脏。
黄叔他们在冰洞最下层的祭坛上,找到了那颗心脏,后来经过涉案人员的指认以及血型比对,最终确认了那颗心脏就是唐主任的,物归原主,也算是给了小松一个交代。
开追悼会的时候,我们全校师生都去了。每人带了一朵白色的菊花,献在唐主任的灵前。
几天后,出任务的老爸和老妈也回来了。又过了几天,师傅也回来了,他匆匆地告诉我,他要出趟远门,我还来不及问他一些自己尚且没有想明白的地方,他却收拾了好了行李,打了个招呼就出发了。
此案就此揭过。
后来么,后来在县城里便传开了这么一件事情。说是一户林姓的乡下人,养的猪,被得了狂犬病的狗咬死了,养猪人舍不得,将死猪收拾好做熟分给家里人吃了。人吃了病狗咬死的猪肉,也都感染了狂犬病,发了病,到处咬人。传来传去就变成了僵尸伤人事件。
县里还特意组织了宣传队,宣传辟谣。
所以要消杀防疫,所以千万不能吃来历不明的肉,只能食用通过正规渠道购买检疫过的猪肉,得了狂犬病一定要去打狂犬病疫苗……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事情么,就这么平息了,只是我每每想起来,想起大巫还没有被捉拿归案,我总是不寒而栗。总觉得在那片已经被封起来的林子里,不知什么地方,或许还潜藏着一个虎视眈眈的老头,他在盯着我们,他在试图找回被我们拿走的虫王……
我总觉得,在未来的某一天,还会再次与他们相遇。失踪的小熊姐弟,藏匿起来的大巫,甚至是——龙勾波。案子虽然结束了,但我想,这并不是完结。
失心案,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