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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多星期前发生过的那起命案,又再次被人们谈起。据说,凶手又一次出手作案,不过这一次,一位无意中路过的英雄目睹了惨案发生,他及时出手,解救了那名可怜的孩子,使她免遭毒手,但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位英雄,他的名字,叫做,李—四—平。
中午十二点,教室电视里,大盘县地方电视台,正在播放讣告,讣告之后,开始介绍李四平的英雄事迹。期间,还插播了一小段,那位被救女孩家属的采访视频。
受访者是一名中年男子,大嗓门,烟酒嗓,语速很快,听起来有些语无伦次,可见接受采访时,他多少有些紧张。虽然受访者的脸打了马赛克,但是声音没有做变声处理,播放出来还是用的原声。
“多亏这位英雄,我家大妹才逃脱一劫,要不然,我都不敢想象,我们一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
这个狗日的杀人凶手,我恨不得抓住他以后,将他碎尸万段。我家小宝吓得生了病,现在又想害大妹,我觉得全城人都应该站出来,抓住凶手,替天行道。
……
当然,作为一名普通市民,我也可以理解,公安同志们不可能只处理这么一件案子。他们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街上巡逻,他们也是人,需要吃饭喝水睡觉。
但是如果不抓住这个凶手,我怕他还要出来害人。这个时候,需要发动全社会的力量。为了自家小孩的安全,大家应该携起手来,尽可能提供线索,保护自己的小孩,抓住凶手,将他惩之以法。
……
只是可怜了这位英雄。英雄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大家放心,我们一家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协助办理后事,照顾他们的生活。
……”
电视里,中年男子还在滔滔不绝。
男子声线非常特别,低沉沙哑,带有很重的鼻音,让人一听便过耳难忘。我有印象,我听过这个人的声音。只是一时之间,我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又是在什么地点,我听过,这个人的声音。
看完新闻后,我扫了一眼教室,李文强课桌上干干净净,什么书本都没有放,今天,他还是没有来上学。
讣告中提到的李四平,是不是就是李文强跟我提到过,他的亲戚李四平,又或是,二人恰巧只是同名同姓罢了。
只是,作为英雄的李四平,又是两个星期前,那起命案的又一名牺牲者,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我都觉得,自己应该去李文强家里拜访一下。
“你知道李文强家住址吗?”我问小松。
“你问这个做什么?”小松停下手中的笔,有些迟疑。
“他都好多天没来上学了,作为同学,我觉得应该关心关心他,我想去看看他。”
……
等待片刻之后,小松终于回答我。
“他……他家里出了点事情……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去他家,是不是合适。”
“出了什么事?”
“其实两天前,我已经去过他家了。他家那个时候……正在办丧事。”
“办丧事?李四平是……”
“你刚刚已经看到新闻了吧!我记得你问过我,李四平跟文强是什么关系。我也是去过他家才知道,李四平就是文强的父亲。”
“那讣告里的李四平?”
“也是他,文强的父亲,为了救那个女孩,被凶手杀死了。”
……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李四平死了,出乎意料的,他并不是死于绝症,而是死于一起因为见义勇为而引起的杀人事件。
今天是周五,不用上晚自习,放学后,我们一行人跟小松一同前往李文强家。大家商议完,准备了一个白信封,里面装着给李文强的白事随礼。
白事随礼又叫帛金。给多给少都是心意,只是不能送整数,亦不能送双数。按照习俗,亲友参加丧礼后,都会收到由家属送出的内有一元硬币和糖果的吉仪。一旦亲友送出的帛金是整数,扣除吉仪内的一元,尾数便为九,导致丧事“长长久久”,这是不吉利之意。
也因此,需要特别在帛金内加入额外的一元,以便扣除吉仪内的一元后,不会以九字作结。此外尾数一元也可取其单数,免得“坏事成双”。避免偶数是因为“双”与“伤”是谐音,有“伤心”的意思。
我们每个人都几乎掏光了所有零花钱。我、小松、二货、小胖各自掏了一百块,零零散散又凑了五十,一共四百五十块。小胖偷偷去找了她堂妹,没跟她说要干啥,只是借了五十块钱,凑了个整,再将五百零一块钱全都装入信封内。
“快到了,那便是他家。”小松指着田埂小路尽头,一栋孤零零的一层小瓦房对大家说道。
顺着他手指指向,我远远地看了过去。那栋房舍颇为破旧,屋后杂草丛生,稍远处,是几个连成一片的小土坡;屋前隔着院坝被人开垦出几块荒地,种了一些绿色蔬菜;四周用竹条藤蔓简单地搭建出一个围栏,将宅基地跟小道区分开。
我看过去的时候,正好从围栏内走出一个人来,看样子是名女子,等两队人行至对面,却听见小松突然开口喊了一声。
“妈?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朝我们一众人望了一眼,笑了一笑跟大伙示意打招呼,然后对着小松说道,“我过来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你们这是来做什么?”
原来这名女子是小松的母亲,众人忙口中称呼阿姨好,跟她打招呼。
“我们来看看文强。”小松回答道。
“也对,他是你们同学,来看他是应该的。本来阿姨应该请大家吃饭,但是今天,时候不太对,下一次吧,欢迎大家都到家里来做客。今天,大伙就先进去看看你们同学吧!”
小松母亲叹了一口气,“也是一个苦命孩子。……,有啥能帮忙的,回来再跟我说吧,我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你们看完同学,都早点回家,最近这段时间,世道不太平,要一起结伴回家,千万注意安全。”
小松母亲说完话,夹着一个公文包,跟我们告别后,匆匆离开。辞别她以后,我们一众人这才推开栅栏门,去屋中寻访李文强。
堂屋正中原本摆放神龛的位置,端端正正放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表情木然的中年人,应该就是李四平。照片两侧各自摆放着一只燃烧的白烛,正中位置有一只燃有线香的香炉。香炉下首地面上搁着个还在冒烟的灰盆,一个孤孤单单的背影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你们是谁?......小松哥,你怎么来了。”左侧厢房门帘被掀开,走出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见到我们一行人进门连忙出口询问,直到他认出了小松。此时,跪在地上的文强终于回过神来,仿佛灵魂回到身体之中,他对着我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你们来了啊,随便坐吧,我去给你们倒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