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呢?
别说几十亿宝钞的债,就是几亿,几千万宝钞,他也还不起啊!
他王府都卖了啊!
想到眼下的困局,朱由检忍不住唉声叹气,从未有过的美妙开局到地狱落幕,时间过得真快,让朱由检有种恍然隔世,一切都不真实的感觉,这亏得怎么就这么多?
朱由校看向张好古:“师父怎么说?”
张好古沉吟片刻:“这事,还真不能全怪信王殿下。”
听到张好古替自己辩解,朱由检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如果不是你们联合起来操控银价又突然修改货币引得天下动荡,他怎么会萌生出想要掌控大明经济的幻想?他不过是个一穷二白,下酒不过一碟茴香豆的穷王爷啊。
张好古继续说道:“信王殿下只是一时湖涂,是被人给蒙骗了。”
“那依师父的看法,此事究竟是谁的责任?”朱由校问道。
张好古内心叹了口气,这事谁的责任?
肯定是你这好弟弟朱由检的责任!
如果不是他贪婪无度,如果不是他毫无敏感度,如果不是他乱来,事情会走到这一步?
当然,说是不能这么说的,朱由校不知道这事到如今都是朱由检一个人作得?
但谁让朱由检姓朱,还是他的弟弟,是如今他唯一的弟弟?
朱由校不可能放弃朱由检,哪怕他再烂也得给他收拾摊子,维护皇家颜面,也是为了让天下百姓知道皇帝陛下仁爱天下,厚待弟弟,不是刻薄寡恩之人。
不然朱由校直接处理了朱由检就算了,干嘛还让朱由检叫张好古一声哥哥?还不是打算让张好古替自己出面收拾这个摊子,顺带把朱由检给捞上来。
既然此事不可能是朱由检的责任,那么只能是章锦瑞的责任了。
张好古看向朱由检:“信王殿下,你是受人蛊惑,对否?”
朱由检连忙点头:“对对对,皇兄,我一开始不想这样的,我是被人给骗了。”
张好古看向一旁的魏忠贤魏公公:“魏公公,那个蒙骗信王,给皇家招黑的章锦瑞,就拜托东厂了。”
魏公公的政治觉悟和嗅觉可比朱由检敏锐多了,他早就弄明白朱由校的心思,立刻说道:“张师父放心,奴婢这就让人去办。”
随即,张好古看向朱由检:“现在,我跟信王殿下回去一趟吧,看看信王殿下那些债主,也好和他们商议一下,怎么还钱。”
朱由校对此倒没有什么意见:“那就拜托师父了。”
随着张好古陪朱由检回去,朱由校的糟心事也是告一段落,想想这个愚蠢的弟弟,朱由校虽然很不想替他擦屁股,但还是吩咐小太监:“从内库里支取钱,去银行把信王府赎回来。好歹是皇家的颜面,不能真丢在外面了。”
“赎回来后,不要交给信王,交给信王妃吧,说是朕给她的补偿,委屈她了。”
而张好古此时,已经和信王朱由检回到了在外城的宅院,哪怕隔得远远地,都能看到那宅院门口的一辆辆马车和围堵的众人。
看到这些债主,朱由检还是忍不住浑身一抖:“这,这么多人,我们怎么回去啊?要不小王不出面了,一切全由首辅做主...”
现在想跑了?
事情哪有这么好的!
张好古看了看那把宅院三面围死的债主们,又看看朱由检,忍不住问道:“信王殿下,这么多人,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朱由检脸一僵,支支吾吾的不想回答。
张好古见此也就不多问了,吩咐马车继续上前,这靠的越近,那些人的声音就越清楚:
“信王呢?让信王出来!他当时蒙骗我们,眼下怎么不敢见我们?!”
“信王殿下!我念你我是好友同窗,这才借钱与你,可你眼下欠钱就算了,还对我避而不见,小生失望至极,你我同窗好友之情,尽了!”
“信王!你拉着陛下和张相爷的大旗给自己撑门面,拿了我们的钱就想跑,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你这丢的不是你自己的人,还有陛下和张相爷的!若再不还钱,我们就去顺天府了!”
“就是,信王你快还钱!”
“信王快出来!”
而院内也是传来了仆役们颤颤巍巍的声音:“早就和你们说了,殿下已经出去想办法给你们还钱了,现在不在院子里,你们怎么不信呢?”
而那些债主则是一个个叫嚷的更凶了:“没在院子里?你们这些小厮骗谁呢?信王不在院子里还能在哪?”
“就是,我们这么多人围着,信王从哪跑出去的,你骗谁呢?他若是有心还钱,就叫他拿出诚意来,别躲在门里不说话!”
院内小厮高喊道:“昨晚殿下就出去想办法了,你们要信我啊,我们没骗你们!”
一个债主冷笑道:“昨晚?昨晚我们的人就在这守着!信王殿下从哪里跑了?难不成还是从那狗洞里?”
另一个债主说道:“你这小厮莫要告诉我等信王昨晚钻狗洞跑了吧?这话你信吗?”
他们信不信不知道,张好古是信了。
看着身旁用衣袖遮住脸死死低着头不敢抬起来的朱由检,张好古是一脸不可置信,信王殿下还真是钻狗洞跑出来的,他已经被逼到这个份上了?
“张相,张相,小王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朱由检闷声解释着。
张好古更是无奈了,这事你死咬着不承认啊,你怎么还自己供出来了?
很是无奈的从马车里走出来,张好古一面吩咐人去周奎家里知会一声,一面上前:“诸位,这是出了什么事,与本阁说说?”
张好古到底长得什么样,大明百分之九十的人想要依靠画像认出来不怎么容易,但对这些京师的商人官僚士绅来说,张相爷的模样可是好认的很。
因此这些债主一看张好古来了,纷纷上前七嘴八舌的将朱由检的事情给抖搂了个干净,惹得车厢内的朱由检更是不敢露头。
张好古笑着安抚一众人:“大家莫急,这事本阁也听说了。信王殿下还真没用故意躲着各位,信王殿下已经去周大商人那里拆借去了,他们是翁婿,周大商人肯定会帮信王还钱的。”
听到张好古的话,这些债主才算是冷静下来,愿意跟着张好古一起去周奎家里说个清楚。
到了周奎家里,见到朱由检果然在这里时,商人们也是松了口气,继而对着周奎诉苦,周奎可是顺天府首富,又是顺天府商会的主事人之一,这么多的商人士绅来诉苦,周奎也不得不应下来。
他一再保证自己会替朱由检承担起债务问题,并安抚好众人,有张好古和周奎做担保,商人士绅们这才散去。
但被商人围着的朱由检,依旧是被整的狼狈不堪,在自己这位老丈人和自己的王妃面前丢了脸面,而明天估计就是整个顺天府的人都知道了,这辈子想抬头是难了。
等商人们散去后,张好古也是对着周奎表示歉意:“事出紧急,麻烦周老哥了,这钱款周老哥不用担心,陛下会替信王殿下偿还的,此事是关皇家颜面声誉,周老哥还请放心。”
周奎连忙说道:“元辅说的这是哪里话,再怎么说,信王殿下也是我的女婿,老夫岂能不管啊?”
“殿下...”信王妃幽幽的看着朱由检,看着朱由检是脸都不敢抬,这些时日丢的脸太多了,让朱由检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信王妃,自己还是应了之前的说辞,成了个一事无成还连累家卷的废物。
翌日,皇室亲自发出声明,表示信王受人蒙骗,所以才惹出了这么多事,虽然皇帝陛下并不知情,但天家无小事,事关天家颜面,皇帝陛下会替所有受害者出面,信王殿下的所有欠款皇家一一偿还,并对信王进行罚俸及禁足等等。
这份刊登在大明报和直隶日报上的公告,让朱由检彻底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