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军师还在周家三房大宅里没出来,但左邻右舍已经有人到十四房去探消息了,尤其是与十四老太太来往比较密切的族中女眷,不一会儿,连她娘家的侄媳妇也闻讯赶到。
十四老太太显然正在气头上,半点没有为老妯娌遮掩的心思。等到老军师表情愤怒地从三房离开时,关于他来意的传闻,已经传遍了周家聚居的前后两条街。
本来就住在三房内部的周马氏自然也早早得了消息,只觉得是意外惊喜。趁着继婆婆还抽不出空来质问自己,她就赶紧找了借口,带着心腹侍女从后门跑出来,到妹妹这边避难了。
于是海棠便在正房东屋里借着做绣活的掩护,又一次旁听了祖母马氏与她大姐周马氏之间的对话。
周马氏没敢直面老军师怒喷丈夫与继婆婆的现场,自己躲在远处偷听了一会儿,听不真切,又打发心腹侍女摸近了偷听,后来被丈夫的心腹给赶回来了。虽然没能偷听齐全,但她很清楚,这是继婆婆与丈夫想要私建玻璃作坊的事走漏了风声,叫老军师知道了,老军师才会愤而上门找他们继母子的晦气。
不过周马氏忍不住为丈夫抱屈,认为周五爷周世功只是被继母马老夫人所迫,才答应了这种不合理的请求,也曾尝试着劝阻马老夫人,只是没成功罢了。他是碍于孝道,才没拦住人,怎么就成了他的错?老军师未免对他太不公了些。难道老军师还指望周世功会违逆母命么?到时候流言蜚语四起,老军师还能替蒙冤的周世功辩白不成?!
周马氏先是幸灾乐祸,然后又开始为丈夫打抱不平。马氏听了半日,发现大姐是真没察觉到真相,不得不打断了她的话:“消息不是从长安玻璃作坊那边走漏的,是额们家宝顺告诉老军师的。你不是吩咐马有利父子去办这个事儿么?想必是宝顺给他们帮了忙。今儿一大早,宝顺就到别庄去了。”
周马氏顿时噎住了:“啥?”旋即反应过来,再也顾不上替丈夫喊冤了,开始担心自己,“老爷不会发现真相吧?要是他怪罪到额头上……”
马氏哂道:“额就是告诉你实情,叫你心里有数,别在家里乱说话。如今老军师把这事儿推到长安玻璃作坊那头了,在别庄建作坊的事,也是你那后婆婆的心腹透露的。如果她的心腹不肯认,就当他是说漏了嘴却厚着脸皮推卸责任好了。总之,你就说只跟额提过别庄过户的事,额拦着不许,还吵着要找大哥大嫂去周家族中闹,你为了息事宁人,费了许多功夫。这样,就算是老军师精明睿智猜到了你后婆婆的打算,也与你无关。不是大姐你泄的密,姐夫就怪不到你头上了。要怨,只能怨他们自个儿行事不密,用人不当,才会走漏了风声!”
周马氏顿时安下心来:“这个说法好,额回去了就这么说!”很快又想到,她今儿晌午特地跑到妹妹家里,也可以说是听到了老军师的怒斥后,赶来打听妹妹的口风,看海家人对此事已经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至于周世功会不会因为连襟海西崖与长安玻璃作坊中的玻璃匠关系密切,而怀疑他走漏了消息,周马氏就顾不得了。反正是周家三房理亏,周世功还能上门来怪罪海家人不成?
周马氏忍不住掩口偷笑:“这事儿说到底,是阿家强行要夺额嫁产,才会惊动了妹妹一家,又泄露了消息给老军师,都是阿家的错,与额什么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