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道:“我当然是相信哥哥的。别的不说,如果许贤妃与金家的关系真的那么光明正大,她完全可以请皇帝赐予金嘉树一点恩宠,至少别让他继续遭受父亲继母的苛待。可许贤妃封妃已经好几年了,八皇子都满四岁了,金嘉树手上还有劳作的新痕迹呢!
“她要是能光明正大地庇护自己的外甥,金家人怎会那样对待金嘉树?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是不能深究的,她才无法护住这个孩子。我想……在金家老家,许贤妃是否有亲姐妹,应该很多人都清楚。因为许贤妃没办法宣扬自己的出身,所以金家人才不把金嘉树放在眼里。”
海礁点头:“上一世也没什么人讨论许太后的身世。人人都知道她是慈宁宫宫人出身,却不清楚她是哪一年进的宫,又是怎么进去的。宫里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在民间遴选宫人了……周文君也只说她是早年进的宫,却说不清是哪一年。”
这种事是不正常的。许贤妃贵为储君之母,却连个正经亲族都没有,对她父母的追封非常低调,不曾传遍天下。基本上,没什么人知道她家乡何处,还以为她是京畿平民之女。直到后来她抬举金家二房,世人知道那是她前夫的亲眷,才晓得了她的出身籍贯。
目前,许贤妃就算生下了皇帝礼法上唯一存活的子嗣,也没有大肆宣扬自己的出身,她的家乡父老不曾为此庆贺。这不是因为她为人低调,又或是被孙贵妃压制得不敢张扬。而是因为她家乡的人,都很清楚许贤妃是否有姐妹,知道她曾经嫁给了什么人,是个有夫之妇。再加上金举人当时还活着……她怎么敢宣扬呢?这可不是什么体面光荣的好事。
海棠小声问:“到底是周太后在信里就撒了谎,还是镇国公为了给皇帝挽尊,才故意编造了这个谎言呢?“
海礁沉吟:“我觉得……应该是周太后在信里这么说的……”
如果周太后指点金家人到长安来投奔周家,还同时知会过皇帝与许贤妃,她就没必要让自己的亲兄弟知道皇帝的把柄。君夺臣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皇帝要脸,又怎会乐意让周家人知道自己的短处?他对周家忌惮已久,如今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了些,周太后实在没必要在他们之间再添上一根新的刺了。
况且,皇帝明显有意将皇位传给许贤妃所生的八皇子,那么周家就有可能成为新君坐稳皇位的助力。让周家知道许贤妃是二嫁,曾经抛夫弃子,又有什么好处?以周家人的脾气,他们会对储君及其生母保持敬意吗?
许贤妃是初婚还是二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如今是八皇子的生母,而八皇子即将成为储君。那么,为了大局着想,无论是德光皇帝,还是周太后,都没有让周家人知道太多真相的理由。
至于金家,只要周家能庇护他们安稳度日,金举人有必要多嘴吗?他不多嘴,谁又会多管闲事地嚼舌头,向人宣扬金嘉树不是许贤妃的外甥,而是她的儿子呢?
海礁低声道:“其实……若是这个谎言能一直维持下去,我倒宁可无人提起真相。世人若不知道许贤妃原是有夫之妇,就不会质疑新君继位的资格了。孙阁老与纪王世子少了生事的理由,世上便少了许多纷争。哪怕是对金嘉树本人来说,让人知道他是太后与前夫生的儿子,还不如做太后的外甥更省心呢!”
海棠眨了眨眼:“就怕孙家人那边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早晚会拿这事儿做筹码,打击许贤妃,阻止皇帝立八皇子为储。”
海礁挑了挑眉:“可许贤妃也不是全无筹码。”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她也掌握着孙贵妃的把柄,不是吗?”
周太后虽然对周家人撒了谎,可有一件事应该是真的——当年坤宁宫大火时,确实有一位尚未入册的乳母逃进了慈宁宫,为周太后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