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人家,就算是老弱妇孺一大堆,在光天化日之下哭成个泪人,也没几个目击者会生出同情之心来。
金家二老太太哭了好一阵子,见只有人围观嘲笑,却无人来安慰自己,便知道这一套不管用了。她恨恨地停了下来,喝令家人先回屋里去歇歇再说。大冷的天气,她老病都犯了,再在外头吹风,回头又病倒了怎么办?
于是金家二房的人进了屋,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地,分住了大半个院子,却还要与另两家人合住在一处,有些什么动静,都瞒不过邻居的耳朵。
邻居们就听着他们挑剔这个,挑剔那个,又聚在一处商量要怎么救人,还没商量出个结果来呢,便又爆发了几次哭闹、争吵,最后不欢而散。
傍晚时,金家二房的长子金鑫去向店家讨要吃食与炭火。得知这些东西都要花钱,长安府衙并不负责养活他们,金家二房又闹了一场,结果没闹出结果来,自己就先撑不住了,灰溜溜地花钱买了饭菜炭火回屋。
到了第二天,他们不知是不是商量好了,没有再诉冤,反而先找人打听起了金家案子的消息。他们想知道,当日见过他们的杀手是不是都被抓了?金举人的儿子到底活了哪一个?如今又在哪里?这亲族长辈都到长安来了,这幸存的孩子怎能不来拜见呢?还有金举人夫妻的后事,又是如何料理的?小孩子家能懂得什么?肯定还是要靠他们二房来负责啦!
金家二房虽然学乖了一回,无奈府衙上下的差役们都已知晓金家二房的为人,老庙里的人不是从差役处听说过风声,就是同为犯人家眷,能猜到他们不怀好意,根本没人正经回答他们的问题。
金鑫费了一天功夫,花了不少钱,才打听到幸存下来的是素与他们关系不睦的大侄儿,孩子还受了重伤,正在城外的庄子上养伤,至于他具体住在哪儿?对方只说不知道。但金举人一家三口的后事,显然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根本用不着他们操心。
告诉金鑫这个消息的杂役还说:“要不要去拜祭一下亲人?听说金家小哥在城里几家大寺庙里都捐了香油,请他们为亲人做法事超度。其中最近的一家寺庙就在街口,离这儿不过二三十丈远。你们既是一家子,也该去给人上个香,赔个礼吧?要不是你们多嘴,人家一家子还未必会死得那么惨呢!不去磕个头,就怕人家做鬼都不肯放过你们!”
金鑫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干笑两声,什么话都没说,就白着一张脸跑回屋里去了。
杂役见他这么没胆子,不由得露出了鄙夷的表情,掂了掂手里的银角子,转身走了。
过后金家二房完全不提去拜祭的事,但女眷们却忍不住跟人嘀咕,金举人一家的丧事还得指望他们二房才能办好,一个孩子能懂得什么呢?就会乱花钱!
旁人见状,怎会猜不出他们的用意?根本没人理会。
至于府衙那边,虽然赶在小年前把金淼、金柳氏与金大姑他们关进了牢中,但因为新年假期开始了,审问的工作自然要往后推了。府衙上下封了笔,开始放假,除了轮到要值班的官员与差役以外,府衙前衙几乎空了下来。
金淼等人在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迟迟等不到家人来探监,又时不时能听到狱卒们私下讨论金家的案子细节,知道当日的杀手把他们都招出来了,不由得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