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松却顾不上看黑剑,什么都小九重要,他手指比比划划,眼看剑书就要成型。
幼蕖叹气,唉,二哥这是没在门派里呆过,心思又多花在不会说话动心眼的傀儡阵法上,对复杂的人和事就格外厌恶,听到这点事就忍不住了。
“三哥,你快拦住二哥呀!”她只能寄希望于一向冷静的三哥。
幸好三哥不负重望,胸口重重地起伏了几下就冷静下来:“老二,你冷静点,这事儿我相信小九能处理好。你看,我们不在她身边,她不就做得挺好?我也相信师伯师叔他们会公正处理,不会亏待小九的。”
“哼!我当然知道,上清山毕竟是上清山,大面儿上是差不了的。可是平时呢?小处呢?那姓米的,道会这样的场合都敢动手脚,可见平时她就有多记恨咱小九!处处使绊子是少不了的了,我不打得她痛,就不能做小九的二哥!”如松声音要冲出屋宇。
“你这样,不是让小九为难么?”云清坚持按住如松的手,“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没有前例,师长们也找不到专门的门规来处置。小九毕竟初入门,若因为她令红叶师伯重罚了徒弟,那米珠还有个姐姐呢!不是更要记恨小九?小九以后在玉台峰难道要处处防备?而且,大门派人多口杂,外人不知道详情的,难免要议论,小九是新人,难免要吃亏。”
如松也不是没有思量的人,只是事涉小九,全少清山心尖尖上的宝贝,他一时气头上来,才冲动得当即要给红叶师伯发剑书。
云清这么一分析,他也冷静了,只是不甘心,一柄剑在手上转得雪花四射,就是不甘心收回去。
幼蕖赶紧将那黑色断剑塞到二哥手里,又接着劝服两位哥哥:
“二哥三哥,从前祈宁之师兄住在少清山的时候也说过,这种人事,亦是磨炼,我总不能什么事就禀报师长,让师伯师叔他们代我出头。我迟早要单独面对这些事的。修道之途何其漫长,若总是顺心,只怕我道心不纯。”
所以啊,就要磨炼,被这些现实中的砺石磋磨得滑溜坚韧,真心要罩上客套,面上要永远带笑,成熟、老练、圆熟,是不是得变成这这种大家都喜欢的模样,才能度过修道界的风风雨雨、沟沟坎坎。
舍不得小九变成这样,可是,不变成这样,小九就要经历更多的磨难,承受更多的伤痛。
只有人习惯了甚至麻木了,才能成长。
可恶的成长!
云清默然,手指甲掐着手心。他和二哥都无能为力,只能让走出去的小九一人面对这些。
“哎呀,我可不会自艾自怜的啦!”小九一手拉着二哥,一手拉着三哥,笑嘻嘻地,“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天真是好,可我也不能总把天真挂在脸上炫耀,那叫不懂事!纯给自己找麻烦呢!临了,还得抱怨别人,嘤嘤嘤,你怎么这么坏?你怎么就不能善良一点?”
幼蕖自己说着就笑了:“我又不是凡间深闺里的小姐!娇滴滴的,受个脸色就哭哭啼啼。我是要飞升的女神仙呢!不堪破这世情百相,我怎么做神仙?要是在一味呵护下长大,便是做了神仙也是个傻神仙!我可不要!”
“是哥哥们着相了。”云清拍着小九的手,语气感慨,“我只想你保住天真是好的,却没想过你成熟长大亦是好的。长大也没那么可难过的,就像春夏秋冬,天道循环,唉,理当如此!”
是啊,天真与成熟,本就没什么优劣高低之分,只是人在不同阶段的表现罢了。
春天的新枝绿叶固然令人心爱,秋冬的霜溜老皮也一样值得赞赏。种树的人,爱的是自己亲手栽下去的那株生命,怎么会因为这生命的岁月积淀而失去欢喜?
如松亦叹气,他心里,少清山所有哥哥的心里,当然觉得小九的天真可爱是最最好的,可是,若小九懂事成熟了,难道就不好?非得要小九简单率直、单纯烂漫,什么事都等着别人出头,她一尘不染,只眨巴着眼睛无辜娇笑,等结果直接掉在她面前,那真的是害了她!
小九什么都是好的!
哥哥们只会更喜欢她更疼她!
“才筑基,就吹牛什么女神仙!”如松刮了刮小九的鼻子,好笑道。
“嗬,二哥,那你就不知道了,我回来路上,真的有人叫我女神仙呢!”
幼蕖一言既出,再次知道了什么叫做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