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书华进来照例先放出黑色淡烟扫了一边室内,又掀开被子察看了头发等机关,一切无虞,这才转向游学林:
“开始吧!”
游学林一声不吭,闭着眼睛。
游书华将手一招,那根白日里插于血槽口的尸宅树枝便飞来落入掌中。他口中连诵敕令,树枝上突发红光,连枝带叶红彤彤的,望去直如一幢烈火也似。
卢潇潇凝神之下,听得游书华口中的敕令竟然与荣山派的某些法决有些相似,心头愕然。可关键义理上,又似是而非,不像是宗门亲传。
又一想,天下关于草木之学,无非以土、木二系法则为基础,大道相通,听起来似曾相识也是正常。
不过,她也记下了此事在心里。
石台上起了一阵红雾,游玉成的脸色愈发苍白,那阵红雾便似漩涡一般急转,转至游书华面前时,已是漩成一个深穴似的巨口,将那根树枝完全吞了下去。
须臾,那漩涡散作雾气化去,那根树枝平空掉下,已是化作宛如剑戟的尖利之状,其尖上光华融融,宛如一朵鲜红明亮的碗大奇花,照得四面墙壁都成了血色。
花虽美艳,气息却血腥难当,青云障下,幼蕖与卢潇潇隐隐嗅得秽恶之气,不由心生厌恶。
那游书华口中念念有词,足下走的竟然是道门八卦路数,遥遥操控着那根树枝所化的血红剑戟,一指游学林头顶。
一道血光,直往游学林头上落下。
游学林发顶的百会穴完全被那剑戟贯通,他面色发白,汗珠滚滚而下,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双手握成的拳头微微颤抖。
难为他,身娇肉贵,竟然也忍得。
看样子,为了顶着游玉成的头面,这厮也经受了好一番煎熬。
这游氏嫡系血脉竟然是这样强行灌入的。
游学林自头顶至脊椎,都透出鲜红光芒,宛若一根通红的水晶柱一般。
那血色是活动的,一条条的如有生命力,在水晶柱之内恣意游动,蓦地几点更亮的豆大红光一闪,那血色便如得了命令,自行飞出水晶柱,没入游学林其他部位不见。
每飞出一条,游学林便躯体一颤,脸上痛苦之色更甚,眼角大睁,咬牙切齿,近乎狰狞。
“看见没,这个游玉成的气息就越来越浓了。我上次说他的味道一会浓一会淡的,就是这个气味儿不太对。”
小地绎镜不知何时飞到了幼蕖头顶,悄声传音给幼蕖。
祈宁之自然也看到了小地绎镜,他有些担心地看向卢潇潇,这镜儿,知道的人还是不要太多为好。
不过,他看到卢潇潇无知无觉,对幼蕖头顶上有一面人人意欲争夺的神镜全然不晓,便放了心。
咦,自己是怎么看得到的呢?祈宁之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难道是凌砄师叔信任自己,在少清山的时候给自己看过小地绎镜的缘故?
算了,一时也弄不清。祈宁之丢开了这个疑惑,心神集中到室内。
幼蕖心里大致有数了,这位游学林就是靠尸宅树吸收的游玉成之血水,逐渐养出了与游玉成相同的血源之气。
尸宅树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砍斫痕迹,就演化成了如今游学林的每一寸肌骨。
游学林垂涎城主位置,又贪恋过去的身份,故而时时转换。
但是,按照游书华的说法,这种转换会耗费血气,所以,小地绎镜说,这游学林的气味一会儿浓一会儿淡,应该就是他不时转换身份造成的。
那些条状的血色一通乱飞乱撞,密密麻麻地没入游学林体内,他人似已不受控制,抖若筛糠,面容扭曲到变形。
想他凡人之躯,经受法术改造,也是着实不易。
当然这易髓灌体的痛苦是他自找的。历来财帛动人心,何况是城主这样的巨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