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马淳所言非虚,岛上确实平原广袤,适宜种植稻谷,听说近百年来有不少善人跨海移居崖洲岛,带去了不少农桑之术。先汉时就有‘青州人王氏与二子祈、律家临高之南村’的记录。这样看来,崖洲岛不失为大吴又一屯粮之所。只是岛夷贪蛮,教化殊为不便,若无大军压制,恐徒劳无功。”
所谓“善人”,就是相对于流放罪囚及奴仆婢妾而言,实际上就是普通百姓。
孙权从案几上抽出一卷竹简道:“诸卿请看楼船都尉陆凯送来的奏章,年前陆凯出海夷洲,意欲在夷洲岛上建一补给港,马淳奉令率一千冶县壮丁随行建港。恰逢岛上山夷作乱,马淳献策夜袭夷营,大破之。看来他对海外岛夷应该颇为熟悉,所以敢提出开拓崖洲岛疆土的建议。”
顾雍接过奏章,粗粗看了一下又转交给严畯,疑惑道:“马淳去过夷洲,应该更了解夷洲实情,却反而舍近求远,不去夷洲而求朱崖,不知是何道理?”
众人一愣,也感觉疑惑不解。这时殿角阴暗处帷幔一动,孙权扫目过去,道:“魏忠,你知道原因?”
随即从帷幔后转出一人,白发苍苍身形佝偻,正是那个先前孙权召见李定时出现过的老年宦官魏忠。只见他操着嘶哑阴柔的声音道:“启禀陛下,老奴虽不敢肯定,但也略有猜测。”
孙权问道:“哦?说说看是何原因?”
“听闻此次甘瑰贪腐案中还有两名冶县寺吏同案入狱,后陛下开恩审结此案,甘瑰发放武昌军中戴罪立功,那两名寺吏流放朱崖郡。老奴听说这两名寺吏与马淳同出于山阴石峡里,马淳视二人为弟。老奴猜测他求去朱崖郡或为此二人之故。”魏忠答道。
胡综恍然大悟道:“这就是了,马淳自出仕以来,向以忠义闻名朝野。这二人与他主公同案入狱,以马淳的秉性,即便不是他的兄弟,也一定会设法营救。”
顾雍叹道:“一日相交便生死相随,甘子芳前往武昌,以他父子遍布军中的故交好友,必能平步青云。而那两位寺吏流放瘴毒遍地的朱崖郡,要生存下去何其艰难。那马淳仅凭力敌猛将丁奉救出其主甘瑰的名声和功劳,只要随甘瑰从军,假以时日也能步步高升。可他却不忘贫贱之友,舍易而就难,实乃真义士也,与当年关羽关云长也不遑多让。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能得一忠义良臣辅佐陛下。”
孙权哈哈大笑道:“顾卿所言甚是,马淳救主早已名传大吴,难得的是他求去朱崖并未明言要去照应两位同乡寺吏,可见他早已将忠义二字刻在骨里,视作寻常事。他要做关云长,孤亦可为刘玄德,那孤就成全了他,将来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待他呈上条陈之后就遣他前往朱崖郡,渡海就官崖洲岛。新设一县,将那二寺吏仍划归他手下为吏,与他便宜处事之权。这个新设之县嘛......就叫忠义县,诸卿以为如何?”
顾雍等人起身躬身施礼道:“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