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记事起就在圣子山里,她猜测过她大概是在山中出生的,因为她偶然听过几句流言,说她是长老会里的某个长老跟山中的某个女人生的,至于是哪一个生的,她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在遇到他时,她连话都说不清楚几句,但是她知道她很喜欢他,因为他帮她抢回了饼子。
从那以后,她就像一条尾巴一样跟着他。开始时他很厌烦,也很暴躁,那股子暴躁劲也不全是因为她跟着他,他是外面的人,本以为前程似锦,却突然被拐进“地狱”里,自然不会有好脾气。不过他很快就认命了,认命了之后,他默许了她的存在。
她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弱,之所以故意柔弱,是因为如果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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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如果她不弱,就不会被欺负,他就不会救她,他不救她,不帮她包扎伤口,不骂她是“傻瓜”,她就觉得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她不喜欢他不理她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靠让他救她来抓住他的心的。
回想起来司十只觉得好笑,小小年纪就懂得用苦肉计去抓住一个人的心,她这究竟是“心机”?还是“愚蠢”?
他比她大不了几岁,却十分老成。刚认命的那段时间,他跟她讲过很多,都是他在外面的遭遇。他滔滔不绝地讲,就像是发泄心中的痛苦憋闷,她老实地听,一大半没听明白,听明白的几句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只隐约记得他在外面过得也不怎么样,无父无母的孤儿,穷苦得不能再穷苦,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流浪,为了生存偷抢拐骗全都做过,打过群架,捅死过人,日常挨揍,隔三差五就能被各种人打到只剩下小半条命。明白了世事之后再去回看,他那个时候在世人眼里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小畜生,人们口中“天生的坏胚子”。
可是在圣子山时,他待她很好,他为她杀过人,喂她吃过饭,一遍又一遍地纠正她的发音,让她说人话。
她知道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件活物养着,他常说她像一只兔子,他以前养过兔子,可惜那只兔子后来让人偷去吃掉了。
她不在意他把她当成一只小动物,她只是想和他在一块,只要能在一块,他把她当成什么都行,因为在他身边她觉得很暖和。
他们就这样一直在一块,在一块经历生死,在一块慢慢长大。她以为他们这辈子就这样了,要么毒发身亡,要么在生死斗中被某个人杀掉。有一段时间她一直在想,他和她谁会先死,想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她先死,因为她不想被留下来,太没意思了。
然而谁都没有死,在他们还没死的时候,陛下血洗了圣子山,他们这些武器人竟然得以踏入尘世,变回了“人”。
开始时她没什么感觉,甚至外面的世界如此陌生她还觉得很不习惯,但是他很高兴,于是她也跟着高兴起来。
那个时候,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高兴,她只是为他高兴。现在她知道了,他高兴是因为他终于回到了他本来的世界。
重归尘世的他就像是入了水的鱼,即使在“地狱”里生死徘徊了八年,他仍旧有一颗属于世俗的心,他渴望着在花花世界中赢得一席之地,这份决心来源于他在儿时的艰难里积累下来的愤恨与不甘,这份愤恨与不甘也是支撑着他在“地狱”里活下去的动力。
可笑的是,她一直以为他们是因为彼此偎依互相扶持才在圣子山中活下来的,毕竟他们曾那样默契。
她不知道在他的心里他究竟是怎么想她的,她回归尘世十几载,看多了痴男怨女,情深不寿,她发现了他们与其他人的不同,他们没有男女之欲,也没有恨与嫉妒,她甚至也不是想日夜和他黏在一起,她只是......他曾是她心中唯一的活物,她希望在他的心里能够相同分量地装着她,仅此而已。
或许他是因为她主动要求做他的妻子才逃开的,他答应了,却逃走了,他一去不复返,那个时候她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她却明白了原来他的心里没有她,不然他不会丢下她离开,从此杳无音信。
所以,她笃定了八年的生死相依,原来是她一个人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