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骗子。”
离开二房院子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外面灯火阑珊,夜色渐浓,丫鬟小杏出来取灯盏,房间里只剩了蔡氏一,她静静坐着,身边一片空寂,背影融在深深暗色里,此刻伴着她的,唯有桌边一叠厚厚的信纸。
蛾眉月,诉衷肠,盼佳人,吾心安。
纸短情长,字字温柔。
随仇疑青出门,骑上马,很久很久,叶白汀微轻的声音才落在风里,淡淡的:“要是世间有眷侣,都能美满就好了。”
仇疑青将他扣在怀里,紧紧的:“……嗯。”
……
到了北镇抚司门口,仇疑青把叶白汀放马,己却来:“你先去,我有件要确认,很快来。”
“好。”
叶白汀到暖阁,也什么心思干别的,干脆摆开有卷宗线索,摊开在炕上,小几上,分门别类整理,分析思考,重新连线。
不知过去多久,外面越来越安静,烛盏爆出灯花的声音都特别响,院子里有非常明显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直冲暖阁的方向,很熟悉,是申姜。
申姜突然停,行了礼,同时问好,原来仇疑青也来了。
二人推开门,走进暖阁,看到的就是盘腿坐在桌边的少爷,还有一桌一墙的线索分析图……
申姜想的竟然是:“正好,咱聊聊案情?”
说完他挠了挠己的头,有点不大敢相信,什么时候开始,己干活这么积极的?前不是能摸鱼就摸鱼,能偷懒就偷懒么?
可现在看到案子,他就是很兴奋啊!
叶白汀相当稳重,让开一点位置,让仇疑青和申姜都坐:“来。”
申姜最先报告:“徐开尸体还真不是硬生生扛过去的,用了小推车,园艺人的车子,头不大,独轮,推具尸体特别方便,那车子很显眼,平时不用的时候就收在一边,只要经过过,就能看到。暗道里发现车印子,但小推车上发现了徐开腰扣留的痕迹,他那腰扣黄铜质地,擦蹭痕迹很明显,看的非常清楚。”
叶白汀点头:“经过尸检和口供比,徐开的死亡时间大概在子时到寅时,这时间段,案件相关人都在哪里,可有异动?”
申姜 :“我仔细排查过,因府里接连发生外,大家都很重视,到了晚上,几乎处处留灯,主子的院子也是一样,是并不能确,当晚谁睡了,谁睡,也看到什么人走动……凶手可能是趁别人不注时行动的,我看过他的人轮值表,非常容易钻空子。”
“老侯爷一人住,应白素一人住,蔡氏卢氏都是一人住,世子和大夫人呢,他二人可能彼此为证?”
“不能,”申姜摇了摇头,“那夜世子公务繁忙,歇在了书房,有案件相关人,都是‘单独’在一空间里。”
仇疑青:“你到的时候呢?那日清晨,你到侯府寻徐开说,都有谁在府里?”
“我想想……”
申姜拿出己简单勾勒的侯府地图,在上面圈了几点:“这是有人的位置。”
叶白汀和仇疑青一起凑过去看了看,心里慢慢有了数。
仇疑青拿出一份消息资料:“这是最新到的,临青卫查到的二房资料。”
叶白汀拿过来翻了翻,大部分和蔡氏说的都得上。一些二人相处细节,情生缘起,太过私密,很难查透彻,但每人应的时间线,做过的,情绪表现,完全可辅助照这实。
“……蔡氏有撒谎,至少在这件上。”
她和应溥心,的确是一有情人。
“撒谎?什么思?”申姜懂。
叶白汀就把今天的跟他说了,申姜听完,抹了脸:“也是可怜人。”
仇疑青却觉得小仵作这话有深,重点是——至少在这件情上。
他一直说话,叶白汀干脆偏头看他:“指挥使不觉得?”
仇疑青颌首:“蔡氏应该很聪明。”
申姜:“,你的思是——蔡氏撒谎了?”
仇疑青一句话,叶白汀就知道他又想到一起了,有点满:“嗯。”
申姜完全明白过来:“人刚刚吃完解药恢复,你俩眼皮子底盯着,人家情绪激动的把过往都讲出来了,还有心思编瞎话?”
这得需要多少心机,得有多累!
叶白汀:“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很聪明。”
可聪明也不能是确认别人撒谎的理由啊……申姜理解这逻辑。
叶白汀看着他,叹了口气:“她的过往,我刚刚也转述给你听了,她是不是一很勇敢,很坚韧的女子?”
“是,”申姜点头,“这么被欺负,还能硬扛着这么走过来,我申姜服她!”
叶白汀:“她被迫还过赌债,见过人间冷暖,人最脏污的一面,面过‘杀人’指责,她能从容拿着剔骨刀,应山匪,小小纪就敢帮别人抬尸赚钱,只是看到应玉同尸体挂在房梁上,就心慌害怕,什么主都有,这正常?”
申姜想了想,还真有点不正常。
“她如果不强调这种心情,就说井井有条的做了那些,我反而信一些,她说她着急慌乱,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想到了这些,不怎么好圆的法子,我觉得不太合理,”叶白汀眉目微深,“她这么做,一有深的理由,比如这‘尘缘断’,她可是早早就备好了的。”
申姜拍桌子:“!还有尘缘断!连药引子都告诉丫鬟了,明明是蓄谋已久!”
叶白汀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现在我面前有三桩已确的命案,应玉同,史学名,徐开。应玉同和史学名的死,还算计划缜密,如果不是锦衣卫刚好赶到,应玉同的案子可能不会查的这么深,史学名的骸骨也很难被发现,徐开的死亡处理就有些粗糙了,尽管做了一些时间上的延迟,还有‘遗书’为证,把史学名和应溥心之死引向了已经死了应玉同,可案子并不能就此终结,只要细查,漏洞百出。”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徐开遗书上说,四前应溥心死时,应玉同就在庄子上,可蔡氏说应主同不在,她丈夫的死那般在,前前后后查了那么久,如果应玉同有份,她不可能不知道,这点什么好隐瞒的。
仇疑青:“我可尝试分析凶手动机,想法起源,及可能会遇到的阻碍。”
“那我先说!”申姜举手,眼睛噌亮,“老侯爷是府里权力最大的人,看起来好像交权了,什么都交给世子做,其实他才是维系有关系稳固的人,外人看的,全是他的面子,他要想排除异己,治谁,就是轻而易举的,应该不存在任何阻碍?同理包括世子,他是除他爹外府里最大的人,父子之间秘密,老侯爷能做到的,他都能做到,处理不听话的人,轻而易举!”
叶白汀沉吟:“于这两人,我的考虑方向可是——带来麻烦的人。如果他在处理秘时被人看到了,怎么处理善后?谁去办?什么样的程度可交给人,什么样的程度不能交给人,哪种麻烦,会逼着他己处理,不敢往外漏?”
仇疑青:“大夫人王氏,权力比不过府里两男人,但她主理馈,只要是宅子里的,她都可悄无声息的完成。”
申姜:“那要是她行凶杀人,动机会不会是秘密被发现?跟公公扒灰,可不是什么光彩,叫外头人知道了,她这辈子名声别想了。”
叶白汀:“卢氏也可是因为这,她还得再加一点,她一点都不喜欢己的丈夫,甚至充满怨恨,觉得应玉同死了才好,死了她才方便。”
申姜:“她好像也跟徐开有矛盾,我翻翻……找到了!卢氏不但跟徐开吵过架,和史学名也吵过!不过看起来是经往,我得慎重思考。”
叶白汀:“蔡氏就非常聪明了,她非常努力的淡化己,可指挥使和你的排查资料里都能看到,她做的可一点都不少,比如跟老侯爷杠,在临青城时就开始了,京城也不止一两,和妯娌过招,同大夫人三夫人分庭抗礼,她如果做了什么计划,真的只是吃失忆药这么简单?”
仇疑青指尖点在桌面:“还有应白素。她看起来喜好礼佛,行为低调,同她说过话,就会发现不一样。”
叶白汀点头:“不错,她其实是有点叛逆暴躁的人,脾气有些急,大概她己也知道这缺点,刻培养了礼佛习惯,奈何穿得素了,气质像了,子很难改。她很矛盾,不喜欢这家,却不得不妥协,府里有需要时,也会帮忙遮掩,看不惯别人,杀人这种,她不是不敢干,只看有有什么东西,特别触怒她。”
申姜再次拍桌子:“错!在这家里,应白素从小到大就受到过多少尊重,来也是,还天天被挑刺,还得持续和管家人的那种关系,前纪小,处不太成熟,情爱也有憧憬,现在纪大了,会不会觉得丢人,干脆把徐开给杀了?”
叶白汀目光明亮:“接来,我再根据已有线索证据,做排除法,看能不能排除谁。”
……
押到桌上的线索越来越多,一根根线串连起来,脉络越来越清晰,眼前越来越亮,三人越讨论,越有信心,这次是真的看到了真相的曙光!再确认几小问题,案子就能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