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监狱,天空中层峦叠嶂的乌云仿佛挤在笼屉中的螃蟹,大团大团的簇拥着,好像比董锵锵进监狱时还多,看样子一场大雨说话间就会倾盆而下。
董锵锵一边走向自己的车一边回想着陆苇刚才说过的话。
虽然从陆苇让自己买的书单中董锵锵已经看出了端倪,但听到陆苇亲口说出来他还是感到有些意外,他扬了扬眉毛:“问题是这里有人会学中文吗?你难道没想过试试其他方面?比如做中餐什么的都比教中文有意义吧?都是文化输出。”
“我当然也想啊,”陆苇苦笑道,“可女子监狱里能申请的工凤毛麟角,即使像保洁、厨房、洗衣、护工、花园清理这样的体力活儿也都人满为患了,更别提相对轻松一些的工作了。因为申请的人太多,所有工作的义工申请者都要等很久,而且拿到工的人每天的工作时间也都减少了。我先开始也担心根本没人学中文,但监狱长倒是很感兴趣,她说这里还从没有人教过中文。另外除了中文我还能教英文和经济学,这里很多女性都没什么太高的文化,所以我提供的这些课还是有些技术含量的。”
听她这么一说,董锵锵立刻想起那个入狱后还努力为狱友传授知识的银行家,不管怎么说,有个事忙着对陆苇总是好事,免得空虚时东想西想更糟心。
“既然如此就加油做吧,争取早日减刑。”董锵锵鼓励道,“对了,陆杉已经进大学了,学校还不错,你父亲陪他报到的,你母亲应该也知道了。”
董锵锵话音刚落,陆苇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他深深一揖:“谢谢。谢谢。”
“言重了言重了,”董锵锵慌忙起身回礼道,“大家都是朋友,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再说我刚来时你也帮了我不少,我这也就是举手之劳。”
“我不仅代表我自己向你表示感谢,还有我弟弟,我们一家都要谢谢你。”陆苇脸朝下缓缓说道,“我不知该怎么向你表达我现在的心情,但确实是你和那本书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尤其是在我刚进来的那段日子,我甚至想过自杀,但最终还是因为胆怯和懦弱放弃了。虽然说大恩不言谢,而且我现在还深陷囹圄,但咱们山水有相逢,等我出去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董锵锵赶忙招呼陆苇坐好,同时庆幸之前没告诉她自己替她给她家里汇钱的事,如果让陆苇知道,恐怕陆苇刚才跪下给他磕头都有可能。
两人又随便聊了会儿,探视的时间就到了,董锵锵没想到时间会过的这么快,又嘱咐了几句才告辞离开。
当陆苇走出探视室大门时,董锵锵只觉眼前银光一闪,一个银色的小十字架从他面前一闪而过,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陆苇刚才话里的意思。
以往碰到这种阴霾天总是会让董锵锵莫名的烦躁,但陆苇的三连喜似乎也感染了他。他痛快地踩下油门,皮卡车呼啸着朝火车站的方向驶去。
董锵锵猜的果然没错,车刚开到半路,瓢泼大雨就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雨刮器刚拨开一茬雨水,更密的一茬又砸了过来。任他把雨刮器开到最大,前车窗就好像水帘洞一样,愣是看不清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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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锵锵对路况不熟,之前又从未在如此大的暴雨中开过车,不敢冒险,索性把车停到路边安全处,等雨小了后才重新上路。
云消雨霁后,一道彩虹从云层上垂了下来,林间的空气甚是清新,董锵锵心情渐好,一路开的欢畅,不多时便到了火车站外。
靳远那天给他打电话时说的简洁,只说12点在火车站外见,但具体哪里见却没告诉董锵锵。
董锵锵闪到土耳其烤肉店里买了份烤肉套餐,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边吃边留意靳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