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总是这样的,抢功的时候不给别人留半点机会啊。”
赫麦尔看着玛门发过来的DC区杰斯·柯克的住址那个线索的视频,叹了口气。
“又毁尸灭迹了?”
阿斯蒙蒂斯的头探过来看了看。
“嗯……现场看上去老样子,半点渣都不剩。我估计不是用酸性溶液什么的溶的尸,应该是那位的能力。”赫麦尔摸着下巴上长出来的胡渣,低声喃喃自语道。
“凯撒怎么可能会溶尸啊……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消息,”萨珊纳斯轻蔑地从鼻孔里出气,“那家伙是那种能让他想干掉的生物的每个分子都消失的。”
如果不是人行走和触摸过的地方都会留下细碎的油脂和皮屑,凯撒估计觉得没必要这也都消除了,怕显得欲盖弥彰(毕竟嫌疑人住在这个地方,不可能完全没留任何生物痕迹),不然连玛门可能都会觉得自己找错了门。
“溶尸这种说法不是更好玩儿吗?”
睡眼惺忪的年轻男人笑嘻嘻地看着牌桌上的伙伴,“像是两个世纪前的都市传说那样。比如开膛手杰克,或者‘炖汤者’那样。”
“炖汤者”原名是两个世纪前非常著名的罪犯,原名叫特奥多罗·加西亚·西门塔尔,专门为毒枭处理尸体,因其手段的特殊性(化学试剂溶尸)闻名于世———
在他之前还有个东欧小国的类似案件,但情节没这个恶劣,也没这个著名,故说道“溶尸”,大部分人第一时间还是会联想起百年前的“炖汤者”。
“溶尸什么的,现在的刑侦技术都查得出来……用脚趾头想想也不可能吧。以讹传讹的还真是一群不会用脑子的蠢货。”
萨珊纳斯摇摇头,手指戳着烂掉的那半边脸上尚还有皮肤的太阳穴。
“啊,不好意思,”赫麦尔笑着站起来,“有点公务让您久等了。”
他这话是对着被绑在椅子上的人说的———
他说得文质彬彬,就好像是在和什么贵客道歉似的,可椅子上这位与其说是人,但基本已经被折磨得看不出人形。
“义人的承受能力还是比人强啊……整得来我有点怀疑我的专业水平。”L擦了擦手上的小刀,嘴里叼个新的糖,嘟嘟囔囔地感慨。
凯撒和赫麦尔都想找出早上的佯攻的罪魁祸首是谁,但各有各的切入点。
前者顺着陆拆下来的机械手臂找到了贩卖新十字军材料给起义军的杰斯·柯克,很快就“问”出了对方是和谁接洽的,但目前卡在了追踪这个节点上,还在试着找到接头人的具体身份和地理位置。
后者则选择顺着“艾丝蒂身边的人”这条线索往下找,从她极为复杂的关系网里最终找到了泄露【雅典娜】信息给起义军的“老鼠”——
眼前这个浑身都是被拷问搞出来的伤,被赫麦尔等人确定下来的“艾丝蒂身边的嫌疑人”,赫然是公主之前出于好心收留的四十岁左右的义人女人。
这女人……朱利安·卡森的履历看起来平平无奇,之前作为清洁型家政义人做得一直顺风顺水的,几乎从来没有雇主抱怨过。
她大概在艾丝蒂搬到太阳城之前两个月之前正式办理的在【巴别塔二号】入职,之后刚好在艾丝蒂搬入的期间被前任雇主开除——
这些时间点未免太过于巧合了。
“好像是痛觉感知系统被手动关掉了吧。”
赫麦尔低着头看了看女人的手臂,又绕过去撩起对方的头发看了看她的后脑。
女人的后脑发际线下方有很长一串的序列号,可以追溯到制造这个型号的厂家和这条线。
C229790467-7828。
C代表Civil(民用机型),正常情况下大部分民用服务型的“义人”也都装置了类似人类的神经系统的痛觉感知系统以防止机体损伤,痛感之类的和人差不多。
此刻女人两条手臂上的仿生皮肤在刚刚这番“招待”下基本没有一块好皮——这样密集恐怖的伤口,若是放在痛感和神经末端正常的人类身上估计早就求饶了,没想到这女人的嘴不仅没被撬开,还连一声痛都没喊过。
赫麦尔在女人面前蹲下来,伸手把女人满脸都扎着细细的银针的脸抬起来。
她的眼皮被强制性地用钉书针一样的金属针牢牢钉在眉骨上,露出血红色的眼皮内部和裸露的眼球,不让她闭上眼睛,活像是某种恐怖的后现代雕塑。
“看起来好惨啊。”
赫麦尔笑着对女义人说,语气还是很温和,甚至有点关心的意思。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黑色的【场】像是毒蛇一样从他的手臂上延伸出来,顺着接触到的女义人的脸往下爬,紧接着就是脖颈,肩膀,胸口和腰部。
“告诉我,你有什么愿望吗?”
女义人原本已经麻木了的,极为疲惫的,几乎没有生机的眼珠子,在看到对方的脸的瞬间微微动了动,似乎闪过了某种光。
她嘴角的肌肉抽动,试图挤出个笑来,却因为脸部密集的伤失败了。
“……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魔王。”
“老鼠”破碎的声带有些嘶哑,嘴角浸出些血液来。
“问吧。”
看着黑色的【场】像是什么雾气一样完全围绕着女人,赫麦尔放开手,往后坐在台阶上,让自己的视线和对方平齐。他双手交叉着,十指上的古怪符文和黑曜石戒指像是结成了某种神秘的阵法。
“你说……人类的本性是善还是恶呢?”
女人咳嗽几声,的眼睛里带着点恶意。
赫麦尔是认真在听,也像是认真想了想,这才摸摸下巴回答对方。
“善与恶……重要吗?”
女义人原本只给了魔王“善”与“恶”两个选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回答,怔了怔。
“……这难道不是人类社会里最重要的道德标准吗?身而为人的最重要的问题之一。”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魔王黑色的眼睛看上去非常诚恳,不像是坐在敌人面前,而像是心理医生在倾听别人的问题。
“……很重要啊。”
女义人的嘴唇动了动:
“我们本来不具有情感和的‘人格’,这些都是人类教给我们的。你现在看到的我们的‘恶’,不就像是你们人性的一面镜子吗?最早几代的‘义人’,或者你们那时候叫人工智能,都是开放给全人类公测的。那些人类对其他人类的恶意,以语言的形式就这样倾注在你们的造物上——人性的残忍,自私,弱肉强食……谋杀,掠夺,强奸,虐待,战争,种族之间的仇恨……”
“所以,卡森女士现在想和我聊这个的目的是什么呢?”
赫麦尔对对方的称呼明显让女人顿了顿,眼神里浓雾似的恶意像是受到了什么震荡似的。
人类为主导的社会里,她这个名字即使注册在案,在她工作的铭牌上也写着,但几乎从没有人把她作为“卡森女士”或者“朱利安·卡森”看过——她在雇主眼里,永远都是C229790467-7828,是卑贱的下等生物,人类的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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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样的震荡只是瞬间的,瞬间就再次被那种强烈的仇恨和敌意覆盖。
一代一代的,遗传在骨髓里和集体记忆里的对压迫者的强烈仇恨,哪里会因为对方这一句称呼里那点微茫的善意而改变呢?
“……我想干什么?”
朱利安·卡森疯狂地笑起来。
“我想杀了你。”
随着此话一出,她的口腔里喷射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物事,直奔赫麦尔的脸而去。
随着她的攻击,义人的大脑突然自爆开来,各种机械和仿生零件随着冲击波飞射出去——赫麦尔没躲闪,被飞来的东西正中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