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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王目光微微闪动,起身禀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永康帝面色冰冷如铁,淡淡道:“讲。”
乐王筹措了一番言辞,恭声道:“自父皇当国以来,殚精竭虑,倾力治河,百姓不受黄河之苦已久,此次黄患突发,儿臣以为不在人事,纯属天灾,奏疏所报灾情,恐为各地督抚意欲从国库掏银子,将灾情无限夸大。”
随着乐王话音落下,当下便有官员附和,毕竟自永康帝当国以来,确实没有黄患,可见河防巩固,却有用处,而夸大灾情一事,太上皇当朝便有过一回,前例可循。
永康帝面沉如水,凌厉的双目中迸发出滔天的怒火,将手中的一封奏疏狠狠扔在乐王身上,怒道:“这是北静郡王的奏疏,据奏疏所言,河南全省连天大雨,致使河水决溢,波涛横流,淹没田土房舍无数,近百万百姓罹难洪灾,你以为这是在夸大灾情。”
他要的是解决办法,却没想到乐王所奏居然是推诿之言,这就是他的好大儿?
乐王面色一白,连被奏疏砸在身上的疼痛都置若罔闻,他忘记了北静郡王正在河南,更没想到北静郡王会上奏疏,他的奏疏不需经过通政司,直达天听。
一侧的永王看见这一幕,心里止不住的乐了起来,想着十六叔真是他的福星,帮他为永王府延绵子嗣,更是让乐王吃瘪,果然选择十六叔是最为正确的做法。
默然片刻,乐王再度禀道:“父皇,灾情已生,可从灾区邻近省份调粮运往灾区,赈济灾民,另从国库拨出银子抢修河工。”
既然已经激怒了父皇,乐王唯有从赈灾方面抢救。
永康帝凝视着颤栗的乐王,冷哼一声,凌厉的目光扫视着跪拜的文武百官,落在忠顺王身上,,淡淡道:“户部。”
乐王所奏,说到底无非是钱粮两项,这些都是户部管理。
见永康帝询问起了户部,乐王心下一缓,可见是他的建议被采纳了,这关也算是过去了。
身为户部主官的忠顺王闻言,起身奏道:“回圣上,据奏疏所报,此次灾情甚广,邻近省份虽有余粮,但远远不足,各地税银尚未押送入京,此时国库库银不足八十万两,又要赈灾,又要修堤,依臣弟估计,此番赈灾,至少缺银一百五十万两以上。”
永康帝默然不语,对于国库的状况,他也知晓,并无怪罪之意。
忠顺王沉吟一声,再度禀道:“臣弟愚见,皇兄可降旨灾区邻近省份,命他们立即将存粮调往灾区赈灾,另从国库调拨五十万两,在直隶一带向富户买粮,急运灾区,以解燃眉之急,其余不足之处可派钦差前往江南筹款购粮,赈济灾民过冬,抢修已坏的河堤。”
永康帝闻言面色依旧,凝视着忠顺王的目光中见着几分欣慰,到底是他的左膀右臂,能为他分忧解难。
不过永康帝并未回应,目光落在左侧为首的那道佝偻身影上,冷声道:“忠顺王所奏,严爱卿以为如何。”
严自成闻言,垂首的身躯微微一颤,浑浊的目光闪过一抹精芒,起身奏道:“圣上,老臣以为忠顺王所奏合情合理,然此番洪讯,颇有疑虑之处,当遣人穷查彻究,以防贪腐情状。”
永康帝目光平静的凝视着严自成,淡淡道:“允奏,彻究一事就交由严爱卿。”
严自成闻言了然,果如他所想,陛下那番震怒之言,俨然是对于河防的不满,有意彻查河防贪腐。
其实,严自成自己也怀疑河防贪腐。
伏首的乐王见永康帝要彻查河防一事,双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双拳微微一握,垂眸不语。
永康帝环视一圈,清声道:“江南筹款,何人可去。”
百官闻言垂首不语,至少一百五十万两的银子缺口,且不说筹不筹的到,便是筹到了,那也是得罪人的事情,一旦办不好,在这灾情万分的时刻,轻则乌纱帽不保,重则.
趋利避害,百官们怎会不知晓。
永康帝见状,面色阴沉,满朝文武当中,居然没一个为君分忧之人。
一侧的永王心中计较起来,他清楚此事父皇甚为看重,若办成此事,定然在永康帝面前更加露脸,只是他爷明白此非易事,若是办砸了,地位不保,不得不三思。
思虑片刻,永王还是放弃了,如今形势大好,没必要兵行险招。
正当气氛愈显冰凉之际,忠顺王禀道:“禀皇兄,臣弟愿往。”
永康帝闻言心下一缓,看向忠顺王的目光渐显平和,清声道:“户部还需你操持,换个人选吧。”
此番灾情甚广,作为户部主官的忠顺王还需调集物资。
忠顺王闻言默然片刻,禀道:“北静郡王闲置河南,他对于灾情河南灾情深有感触,可遣北静郡王前往江南筹款”
河南,归德府,商丘县。
大水漫堤,祸从天降,四乡八寨的难民纷纷拥进城里,大街小巷,庙宇寺观,城墙根屋檐下,到处搭起了简易的窝棚,堆放着湿淋淋的行李,挤满了面黄饥瘦的难民。
水溶立在城门的箭楼上,望着城外亦步亦趋的涌进县城的难民,单薄的衣衫上满身泥浆,抵挡不住阴雨中的瑟瑟秋风,蹙眉道:“难民进城后,安排妥当,务必确保百姓安全。”
身后的商丘县令闻言,恭敬道:“下官明白,请王爷放心。”
说罢,商丘县令神色犹豫,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少年一眼,恭谨道:“王爷,恕下官直言,城内已经容纳了十几万的难民,而难民又蜂拥而至,怕是难以为继。”
水溶闻言了然,城内难民太多,一旦管理不善,难民就会聚集作乱,这若不是有县衙府兵以及水溶此行随行的近六百精锐之士巡防,焉能太平。
不过到底兵丁数量太少,而难民好似无穷无尽,不得不防,沉吟一声,说道:“那就在城外搭建窝棚,施粥派米。”
对于难民而言,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以及一口吃的足以,城内城外的差别并不算太大。
商丘县令闻言面容为怔,低声道:“王爷,县城的粮食不多了。”
水溶蹙了蹙眉,粮食是关键,要是没有粮食的话,绝对安抚不住难民,便喝声道:“那就向城内那些富户买粮。”
富户都是有田地的,他们坐拥大批粮食,存粮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只要撑过这一段最为艰难的日子,待朝廷赈灾粮食送达,一切皆可迎难而解。
商丘县令被水溶的语气吓了一跳,忙弓着身子说道:“王爷有所不知,现在城内店铺关门,粮价飞涨,平日只要一个大子儿的烧饼,如今得花一两银子才能买到。”
水溶闻言面色沉了下来,恍若腊月寒霜,大灾之时,这群家伙居然还想着发国难财,真是可恨。
沉吟一声,水溶湛然道:“你去联系本地粮食最多的几家富户,就说本王有请。”
商丘县令闻言眉头一挑,心里隐隐有不好的感觉,应了一声,当即下去安排。
水溶眺望着满城的难民,目光幽幽,吩咐道:“紫英,你派人打探一下,了解一番本地的富户作为。”
冯紫英闻言目光微转,应道:“属下明白。”
待冯紫英离开后,水溶捻了捻手指,眸光森然,希望这些富户识相点,若是不识相,正好拿你杀鸡儆猴,面对这些发国难财的人,他可不会仁慈,你一家哭,总好过满城的百姓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