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它将带来下贱的共和主义和法兰西的革命瘟疫!
议员们的看法确实称得上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虽然亚瑟不清楚这条铁路线会不会带来革命瘟疫,但是他很确定,这条铁路线确实会向伦敦输送法兰西共和分子,比如说他的朋友——亚历山大·仲马先生。
但是,不列颠在这方面也不是单方面吃亏。
毕竟伦敦同样可以利用这条铁路线向巴黎输出反动学术权威亚瑟·黑斯廷斯。
总而言之,在这方面两国扯平了,谁玷污谁还不一定呢,法兰西和不列颠谁也别说谁不道义。
不过,最反对这项铁路计划的倒还不是下院议员们,而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组织——皇家海军。
皇家海军缺胳膊少腿的将军们纷纷在上院拍案而起,痛斥这条铁路线的荒唐之处。
且不论修建跨海铁路的成本有多高,即便这条铁路真的修成了,如果有一天不列颠和法兰西又又又一次发生了战争,难道再临时把这条铁路给炸了吗?
但他们的表态则遭到了另一群残障人群的强烈反对,陆军的将军们挥舞着空荡荡的袖管振‘臂’高呼道。
“这不是还有我们陆军吗!让我们把朴茨茅斯的海军基地改造成陆军兵站,然后站在胜利号的桅杆上打这群跨海青蛙一个伏击!”
当然,陆军的粗鄙之语自然很快被否决了。
这不仅仅是由于他们的作战计划异想天开,更是由于陆军将军们身上浓厚的托利背景。
即便是托利党得势的时候,陆军都没办法压倒辉格思想浓重的皇家海军,如今辉格党执政,他们自然更讨不到便宜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是不修伦敦到巴黎的铁路线,不列颠国内还真听不到其他反对修铁路的声音。哪怕是那些最迂腐的投资者,都看得出铁路建设是多么赚钱的行业。
仅仅通车两年的曼彻斯特-利物浦铁路,其年均分红率便已经高达15%。
如此能赚钱的行业,没有哪个英国绅士能够拒绝,即便他是个王室成员。
亚瑟简单的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很快便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必须得拉苏塞克斯公爵入伙。
为了以防万一,亚瑟还有必要在莱昂内尔回老家法兰克福参加罗斯柴尔德家族年度会议的时候和他见上一面。
一旦公爵入伙,铁路线获批的概率将直线飙升。
如果再加上罗斯柴尔德的运作,李斯特的铁路公司就几乎可以与中标画等号了。
亚瑟正琢磨着这件事呢,忽然听见街对面旅馆二楼的窗户上飘出了一阵诗歌吟唱。
“始作俑者原本是夜莺,它一个劲儿唱:叽咕!叽咕!它唱得处处生机,紫罗兰和苹果开花,草地青绿。
夜莺啄开自己胸脯,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血中长出美丽的蔷薇树,它向蔷薇倾诉炽烈的爱。
打动我们所有鸟儿的,就是它伤口流出的鲜血。一旦这蔷薇之歌消失了,整个森林也便会毁灭。”
亚瑟眯着眼睛向上看去,吟诗的正是他的亲朋挚友海因里希·海涅先生。
这首诗他也很熟悉,这是海涅去年创作的悼亡诗《始作俑者原本是夜莺》。
虽然这首诗极具水平,但海涅现在吟诗显然不是为了悼念亚瑟。
“唉……”亚瑟叹了口气,旋即换上笑脸,冲着海涅摇了摇帽子:“海因里希,你也对铁路感兴趣?”
“铁路?不,我只是觉得你有必要向我道歉。”海涅揉了揉发痒的耳垂:“亚瑟,我可不会去当着一个姑娘的面说她像个龙骑兵。你让我在菲欧娜小姐面前有失风度了。”
“啊……”亚瑟听到海涅提起,立马就猜到菲欧娜多半是跑到海涅面前纠结德意志血统了。
他笑着回了句:“可龙骑兵笑话不就是你告诉我的吗?”
“喔,那可不是我。”
海涅正声道:“我觉得你有必要帮我澄清名誉。我一直认为德意志的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当初我在哥廷根读书时,总是能听到市民们批评哥廷根姑娘脚太大的言论。为了帮助她们挽回名誉,很久以来,我一直在研究应该怎样严厉地驳斥这一谬论。
因此我在学校里听了比较解剖学的课,到图书馆抄录了最冷僻的著作,还在魏因德大街一连几个钟头观察过路女子的脚,并最终在一篇博古通今的论文中总结了这些研究的成果。直到我从图书馆的故纸堆里翻出了那篇论文,菲欧娜小姐才相信诋毁德意志姑娘的人并不是我。”
“是吗?”亚瑟笑着问道:“你在论文里都写了些什么?”
海涅掰着指头如数家珍道:“我谈到了:一、脚的总论。二、老年人的脚。三、大象的脚。四、哥廷根女子的脚。五、概括了我在乌尔利希花园里对这些脚发表过的看法。六、我把这些脚联系起来观察,借此机会还扩展到小腿、膝盖等等。七、假如能找到那样大的纸,我还要附上几幅哥廷根妇女脚型的铜版画。”
听到这里,甚至就连亚瑟身边的施耐德都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位外交官哈哈大笑道:“你是怎么用这样一份论文来说服菲欧娜小姐:你不是个德意志姑娘的诋毁者的?”
“很遗憾。”海涅叹气耸肩道:“菲欧娜小姐只看了我的论文标题。由此可见,她的身上确实存在德意志血统,她很聪明,但却称不上智慧,喜欢追寻真相,但却不明白表面的真相是实际上的虚伪。”
语罢,海涅还冲着亚瑟竖起大拇指道:“不过我还是要恭喜你,亚瑟,至少菲欧娜小姐的体态和龙骑兵搭不上关系,而且她的脚与哥廷根的姑娘相比,并不算典型案例。”
亚瑟听到这家伙又在过嘴瘾,只得无奈的一耸肩:“海因里希,我觉得你与其担心奥地利的警察和普鲁士的宪兵,反倒不如多担心担心德意志的姑娘们。”
“什么?!”海涅惊呼道:“我的罪名可犯不着惊动龙骑兵!”
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说得对,比起被大象踩死,还是被警察和宪兵逮捕更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