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了……”老先生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散去了,“累了,科芬医生,让我休息一下吧……”
“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没有了,没有了……人老了就是这样,殊不知那一天就忽然倒下了,大半个月前我还在和那帮老朋友喝酒,现在就已经成了这个模样……我这到底是什么病症……”
“抱歉,以我们现在的医学水平还没有办法弄清楚,您这个症状已经超出了我们现有的水平,整个五十星都没有几次案例,更别说治疗方法,我们只能够勉强维持着您的生命,如果脱离了这些治疗,您的器官就会急剧恶化,在一天之内就会丧失基本的循环能力,然后在三天之内您的生命就会走到尽头。”
老先生沉默了许久,说:“没事了,你们走吧。”
科芬先生摆了摆手,那两位护士似乎是明白了,对着老先生鞠了一躬,就离开了房间,科芬先生看向一旁那些仪器,鲜红色的字符在他的眼中倒映出来,一下接一下地跳动着,伴随着不大但是很清晰的滴答声响,老先生的生命正在逐步消散。
老先生似乎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希望,他没有悲伤,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在度过了某一个节点之后,便会知道人总会有这么一个界限,这个界限来的很突然,毫无预兆,那健康强壮的人就这么忽然倒下了,丧失了一切,等待着最后的时间到来。
科芬先生从一旁搬过一张椅子,坐下,他看着墙壁上的一个挂钟,那个挂钟没有声响,静静地走着,科芬先生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他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在这一个病房之中,忽然,微微的风吹了起来,带来了海洋的潮湿空气,鱼的气味,海鲜的气息,再加上一点点的腥味,悄然在这个病房之内弥漫。
可是,这里并不靠近海洋,哪怕是距离港口都有好长一段距离,为什么会有海洋的味道?
灯光似乎暗淡了下来,斑驳的蓝色幻影投在墙壁上,如同浪潮一样晃荡,那是一只蓝色的幽灵,像是鲸鱼,又像是别的什么海洋生物,那蓝色的幻影就这么在科芬先生的身后摇晃,科芬先生就这么坐着,仿佛四周发生的一切变化都和他无关。
海浪的声音缓缓奏响,一个厚重而温柔的乐器在这里演奏一首没有名字的歌谣。
“一粒种子,一颗苹果,一袋气球,一层薄膜,一缕殷红,一串叮铃,一丝生机,一秤公正,一次死亡,一抹新生,一场暴雨,一段历史,一种未来,一首诗歌,一场交易,一种可能,一个选择,一命换一命。”
科芬先生开口说着,他双手手掌合拢,却并不对称,而是一只手五指朝上,一只手五指朝下,他念着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词汇,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老先生,叹了口气。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老先生的手忽然失去了一切力气,瘫软了,垂下,而那些跳动的字符也在这一刻停止了,那不断波折的线条也化为了一段直线。
科芬先生站起身,病房又回到了刚刚的模样,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没有海浪的声音,没有大海的气息,只有一个洁净的房间,充斥着药品和消毒水的味道。
科芬先生推开病房的大门,走了出去。
在往下几层楼的手术室,医生推开了手术室的大门,如释重负地摘下了自己的口罩,对着在外面等待的家属们露出一个笑容:“手术成功了,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
科芬先生站在原地,耳朵不知道在听什么,片刻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老先生的病房,摇了摇头,喊住那正准备经过的护士,指了指这个病房:“病人失去生命体征了,通知家属安排后事吧。”
懵懂的护士点点头,才意识到刚才科芬先生说了什么,赶忙应声,然后朝着前台跑了过去,她有点慌乱,毕竟,死亡虽然很常见,可毕竟是人的逝去,还是需要慎重对待的。
“这一次,你的选择是这样的吗?”科芬先生喃喃自语,“海伦娜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