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举着伞走着,她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了,作为本质,她其实并不是很了解别的几位本质到底是做什么的,本质和本质千百年都不一定能够碰上一面,世界太大了,五亿一千零七万两千平方千米,六乘以十的二十四次方千克,在这么庞大的地方,个体就显得太小了,小到几位本质从诞生之初到现在基本没有几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祂们不在同一个空间,不在同一个时间,几条互相交错的线条之中,唯有在几个特殊的节点才会相互交汇。
不过祂们并非平行的线条,祂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另外几位的联系,比如现在,齿轮在这座名为纽加哥的城市之中,她拨弄着齿轮,将那十字架和另一位本质的联系打断了,现在她可不想被别的存在发现,贸然跑到这个地方本就已经违反了某种条约,她自然是张扬的,张扬还是要有限度,至少,她可不想被那个‘恶魔’找上门来。
“一首乐曲需要什么呢?你觉得。”她撑着伞,沿着道路行走,“乐谱?指挥家?还是别的什么?把音符全部书写在纸张上,交由演奏者进行演奏,说白了演奏也只是一种机械劳动,你带着的那些东西,我给你的那些东西,也不过是齿轮和齿轮的聚合体罢了。”
齿轮把那宽大的帽子往下拉了一点。
直走一百二十七米,然后等待一分十二秒,接着,向左转,直走十三米,每一个动作都在齿轮的预料之中,只要不干涉机器的运转,那么机器的结果就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几秒钟的误差都在可接受的范围之中,在齿轮停下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摩托出的轰鸣声,她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便看见了那两位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摩门。
齿轮往旁边站了一点,然后,她左手的食指拇指相接触,一个响指,将十字架的联系斩断了,那本应该得到回应的声音和十字架的权能就这么被斩断在了这个时空,齿轮毫不客气地干涉了这一次污染事件,或者说,这本就是她的目的。
一场污染事件可不足以被她所需要,她需要的是更多,污染事件是什么?是恶魔,是污染,是社会的危害,那么,出现了污染事件应该怎么样处理?当然是摩门去处理,摩门的成员使用的是什么,是十字架,能够联系到神的十字架。
“于是信徒们死了,因为他们的神没有回应他们的声音。”齿轮闭上眼,喃喃道,远处,那摩托车的后方翻涌起雪花,那雪花是如此凶猛,是如此愤怒,雪花想要掩盖什么,严格来说,雪花想要把那一辆摩托车掩盖,然后,让摩托车上的两人不能够再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毕竟,这是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
齿轮再次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牙齿咬着烟,说出来的话语也变得有点含糊不清:“所以说啊,如果被发现了,就不得不去面对……”
——“如果被发现了,就不得不去面对所谓的事实了。”
阿蕾莎·杜娜尔·卡捷琳娜提着自己的裙子,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镜子中的自己正坐在那个东西上,那个鲸鱼状的恶魔,它的脸是人的面庞,没有表情,那个东西的脸上有着人的器官,但是它从来不会使用,嘴不会说话,眼睛不会视物,耳朵不会倾听,若不是阿蕾莎能够感受到它的起伏,或许她真的会认为恶魔是一个死物。
但是别人看不见。
那个东西在别人的眼中并不是恶魔的模样。
和恶魔成为一体是什么感觉?阿蕾莎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世界变得不一样了,它看见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够离开那个东西的束缚,它在雪中畅游,明明以前从来没有游过泳……别说是游泳,就连泳池她都没有见过,但就是会游,在雪中游泳,它能够感受到自己的速度,很快,除了速度,还有风吹到自己的脸上时候的触感,那是一种凌冽的刺痛,它并不讨厌。
毕竟现在是自由的。
它追逐着那辆摩托车,它的本能告诉自己,车上的那两个人会遏制住自己的自由,不管为什么,它并不想让这来之不易的自由溜走,所以……不,或许不是它的决定,也有可能是恶魔的决定,不重要,总而言之,此时已经不再是阿蕾莎的它朝着摩托车追了上去,它紧跟在那一辆摩托车的后方,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它在等待,等待着这一辆摩托车从所有人的眼中消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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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它不想被人看见。
不只是现在的它不想被人看见,阿蕾莎·杜娜尔·卡捷琳娜也不想,具体一点,是不想被看见下半身,看见那个东西,那个在场人眼中难以理解的东西,那个东西被她的长裙覆盖住一部分,却依旧露出一部分,她的身躯无法将那个东西完全掩盖,所以,她尝试着伪装,她给那个东西带上点缀,改变颜色,可一旦将裙子提起一角,那个东西就会暴露出来,那是一个宛若鲸鱼的……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将小刀刺入到那个东西之中了,她承认,她厌恶它,她畏惧它,她不喜欢它,但是她也离不开它。
恶魔?真的是因为恶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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