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检查过了,我们赶紧出发,要知道现在每拖慢一分钟就是在损失我们的钱,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你说是吧?”欧德利说着,对着卡蒙伸出了手,“合作愉快,希望这次能够得到令我们都满意的结果。”
欧德利站的位置正好让卡蒙看不见船头,也让卡蒙无法仔细观察到那一盏肉烛,那悬挂在船头的肉烛,那被包裹在灯盏之中的肉烛,他的潜意识告诉自己,作为一个船员,一个领航员,他应该要检查一下肉烛,但对于拉瓦的信任,他对欧德利的话语也没有多少怀疑。
他就这么被欧德利半推半就地带上了船,他踩着略微嘎吱作响的木板,这种声音在这时候反而让他感到平静,他回到了海上,拉瓦也一样登上了船。
“出发。”
欧德利就像是在宣布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好像登上了船之后什么事情都无所谓了,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港口,一个即将离开数十天陆地的人,不论再怎么热爱大海,至少也会稍微多看两眼陆地,正如此时的拉瓦,拉瓦正看着那微弱的光,那是还未苏醒的乌伦比尔城,现在的时间对于陆地而言还是太早了,早到一切都没来得及迎接光亮。
九月六日的凌晨,这是他们出海的日子,在九月四日拉瓦得到欧德利的邀请之后,他们用了一天来整理自己的行囊,并不需要多少东西,就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什么必要,他们只需要带上自己的工具就好。
正如欧德利所说,船上已经准备好了食物和水,甚至还有一小部分的蔬菜和水果,对于一个即将航行十来天的船只而言,蔬菜和水果可以说是最重要的物资,这些食物能够补充在海上极难获得的部分营养,防止他们得那些航海病。
“我们的最终目的是第三海域。”卡蒙看着航海图,“第四海域对于我们来说还是具有一定的风险,第三海域就足够了,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能够在那里找到一些银鳕鱼或者蓝龙虾,往布里墨克方向航行就行,不过我们不会到布里墨克的海域。”
“这样就足够了。”欧德利说,“就在第三海域,第四海域的边界……拉瓦图号可能承受不住,你说是吧?”
“嗯。”
卡蒙并不是很想和欧德利有过多的交流,他对于欧德利的偏见依旧存在,这种偏见并不能在短时间内消散,他站在这一条船上,他在靠近船头的地方,伴随着船只轻微的晃荡,欧德利正在回收着那和港口相连的绳索。
直到船只开始离岗。
——这简直就是一个最为错误的决定。
卡蒙现在回想起来,就能够发现当时欧德利的诸多行为早就埋下了伏笔,他故意拦在了船头和自己的视线中间,让自己无法看见那个时候的肉烛,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肉烛就已经出现了问题,甚至,那个时候,肉烛就已经被替换掉了,换成了一个普通的灯。
一盏塞入了血肉和火焰的普通的灯。
九月四日的开始,九月六日的出发,但下一步并非是九月中下旬的回港,而是九月八日的那一次变故,在那一天发现了肉烛的问题,以及,在海上,他们被‘围住’了,不计一切代价从第三海域逃回到乌伦比尔港口,终于在九月九日回到了这个地方。
——乌伦比尔,无名酒馆。
——一八八八年,九月十日。
这个没有名字的酒馆,就是欧德利找上拉瓦的地方,既然要寻找一切的蛛丝马迹,那就要从这个最开始的地方寻找,这就是卡蒙的构想。
欧德利既然能够找上拉瓦,找上卡蒙自己,那就代表着欧德利肯定不是临时起意,欧德利已经租下了一条船,对于一个瘾君子来说,租下一条船意味着每天都需要支出一笔令人心痛的钱,欧德利肯定不会想着租下船再思考寻找谁当船员,仅有的可能就是,在组下拉瓦图号的时候,欧德利已经想好找谁当船员了。
那么,欧德利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卡蒙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什么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的东西,拉瓦应该也没有,在多年前他和拉瓦离开那一条船的时候,他们身上应该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推开酒馆的门,那一股熟悉但是令人不适的味道闯入到他的鼻腔之中,没关系,无所谓,现在,在生死存亡的问题面前,这都只是小问题。
一切都只是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