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在编造您的故事。”一个男人推开了一旁的房子的门,从房子里面走了出来,男人的脖颈处镶嵌着一朵深褐色的花,又是花……又是花,男人的皮肤晒得很黑,双手也布满了老茧,“马蒂斯先生,您为什么要阻拦我们呢?”
回答男人的是一声枪响,两枚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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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相反!这个时候的我才是真正的全盛期!老先生朗声道,我拥有足够深厚的阅历,我拥有足够长远的目光,我的身体已经养成一切的本能,不论是什么‘东西’,只要从我的眼前跑过,就不可能躲得开我的子弹!
男人呼出一口气。
地面猛然冒出了纤细的根茎,那些根茎缠绕在马蒂斯的双腿上,拉扯着,更多的部分顺着马蒂斯的腰间向上攀爬,朝着马蒂斯的双手和那一把枪冲了过去,与此同时,男人也没有站在原地,他避开了那两枚缓慢的子弹,似乎是知道这两枚子弹会造成什么后果,男人甚至没有让任何涉及到花朵和枝叶的部分触及到那两枚子弹。
从马蒂斯手中的提灯散发出来的光泽又开始蠕动,马蒂斯抬起脚,踩在那些根茎上,在地面那些积水的倒影之中,那一匹粗糙的马依旧在奔跑,脱离了马蒂斯的双脚,朝着远处奔跑,在一块又一块的积水之中,能够看见那一匹马奔跑的身影。
如果这个时候能抽烟就好了,马蒂斯想。
“异端,就应该被放在木架上燃烧。”
马蒂斯踢开脚边的根茎,他看着男人的脸,辨认着男人的容貌——巴斯蒂安号上的水手,他在几个小时之前见过这一张脸,依旧是巴斯蒂安号,依旧是被扭曲了信仰的异端。
“仅仅只是因为我们不同吗?”这一位水手问,“仅仅只是因为我们的信仰和立场不同,就判定我们是所谓的异端吗?”
“当然不是。”
马蒂斯露出一个略显丑陋的笑容,他的脚步踩在积水之中,踩在花朵和枝叶上。
“我见过太多了,你们这样的异端,每一个都觉得自己是‘无辜’的。”他朝着地面吐了口唾沫,露出了那已经泛黄的牙齿,“在你们背叛了你们的信仰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是罪人了。”
——异端们啊!老先生说,作为守烛人……我的职责从来都不是什么‘守护’!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良之人,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吧!守烛人才是那些站在那些扭曲边缘的人,只有靠近了崩溃的边缘,靠近了界限,我们才能够聆听到天使们的声音!
那是盛放的花,那是枯萎的花,那是将一切剥下之后,暴露出来的纯粹花蕊;那是泥泞之中的根茎,那是砖瓦之中夹缝求生的小草;相同的脉络把我们连接在一起,成为共同的花束,死亡并不是死亡,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们没有任何的区别。”水手说,“只要看一眼,您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信仰哪一位天使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拥有信仰就好。”
“这句话我也听过太多了。”
马蒂斯将双管猎枪顶在水手的额头上,他浑浊的眼睛看着水手身上弥漫出来的枝叶,那些花朵,这些话语,还有这种扭曲的景色,在过去的几十年,马蒂斯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些人的话语,不去理会才是最好的选择。
扣动扳机就好。
信仰的虔诚并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这些异端大可以去天使的面前谈论自己的信仰,他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异端送到天使们的面前。
马蒂斯向后一步,避开了朝着他涌来的花瓣,手中的提灯能够指向那些异端和不安的位置,所以,他并不需要担心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那些在地上生长的枯萎植物,这就是那些异端延伸出来的景色。
但是。
但是子弹已经准备好了,那些锈迹开始凝滞一切正在移动的部分,两点锈迹的子弹将那些过往的时间拉扯到这些异端的身上,而这些被凝滞的部分的时间,则是流回到了两点锈渍之中,子弹的速度,子弹离开枪管的时间,快或者慢,这些都是这一把双管猎枪可控的。
水手的手中抓住了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有,他抓着什么朝着朝着马蒂斯投掷了过来,而那些东西在空中也露出了本来的模样——那是通过某种枯萎的植物拼凑出来的‘鱼叉’,当然,这一把鱼叉的造型略微有点扭曲。
但就在接近子弹的时候,那些部分又全部散开了,完美地避开了每一枚子弹。
马蒂斯的眼睛似乎又浑浊了一点。
……这个水手知道子弹的效果,不只是通过‘眼睛’看,更像是早就已经感受过这两点锈渍之后的反应,是谁告诉了他这一点呢?
……那个男孩。
马蒂斯一甩双管猎枪,把那一把长枪拍碎,看着那些四散的枯萎植物,他意识到了那个男孩为什么会任由他扣动扳机。
——这些异端的‘思想’似乎是一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