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后悔晚也。
收拾心神,皇甫惟明唤来心腹亲兵,道:“你追随我多年,忠心耿耿,然我有一件让你送命的事情给你做,你可愿?”
亲兵左膝跪地,行军中大礼,道:“愿为阿郎效死。”
try{ggauto();} catch(ex){}
皇甫惟明欣然道:“好。我记得昔年,我出使吐蕃时,你就跟着我,我们一起走过吐蕃的高山密林,那时候,我们想着,总有一天,我率军翻越吐蕃的高山密林,踏平吐蕃。然而,我一招出错,满盘皆输,失去了兵权,被贬为播川太守,你不怨我?”
亲兵低头,道:“不敢。”
皇甫惟明拍拍亲兵肩头,满是歉意:“你的家人会有人照顾好。你把我烧了。”
~~~~~
看着黑炭般的尸身,吉温认真打量,道:“与皇甫惟明的身长差不多。只是,被烧成这样,无法辨认是不是皇甫惟明。”
扭头,冲亲兵喝道:“你为何要烧了尸身?”
亲兵虽然被小吏制住了,双手被反绑着,却是昂然道:“将军率领我辈打吐蕃,大仗小战无数,那是何等的英雄豪杰,我不忍他的尸身受辱。”
“我……”吉温想要说自己不辱尸,然而想到韦坚仆人的话,这话说不下去了,道:“真是皇甫惟明尸身?”
亲兵牙齿咬得格格响:“你们这些奸贼,害死了将军,罪该万死。”
吉温冷笑一声,道:“来啊,大刑侍候。我不信,你不会说实话。”
亲兵嘴角一扯,不屑一笑:“不劳费心。”
嘴里喷血,七窍出血,气绝而逝。
为了不让亲兵自杀,吉温一到,就命人把他绑起来,准备严刑拷打,然而仍是没有想到,亲兵竟然提前服毒,时间一至,死了。
吉温气得大骂:“韦坚,皇甫惟明……”
~~~~~
临封。
李适之披头散发,赤着双足,腰间不束带,袍衫曳地,一副放荡不羁之态。
面前的柏木桌上摆满三碟小菜,身边却是摆满了酒坛,抓起酒坛向杯中斟酒,斟满后放下酒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感慨不已:“忆昔年,与知章太白他们饮酒,那是何等的潇洒快意。知章喝醉了,还叫着嚷着要骑马,他啊,骑上马背,跟乘船似的,摇来晃去,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嘲笑他醉了。”
又斟上一杯酒,端起凑到嘴边,正要一口喝干,门被踹开了。
吉温带着一群小吏,如狼似虎般冲将进来,喝道:“李适之,圣人有旨……”
李适之歪斜着醉眼,指着对面的椅子,道:“吉大人,坐下来喝一杯,如何?”
吉温站着不动:“你倒是好兴致,死到临头了,还要吃酒。”
李适之听得清楚,却是一点也不惧,笑道:“平生所好惟酒也。”
吉温嘲笑,道:“曾经的左相,竟然是个酒鬼,也不怕误国。”
砰。
李适之右手握成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满脸怒容,左手指着吉温,骂道:“吉温,你个狗杀才,你瞧不起我别的,我自是不与你计较,然你竟敢瞧不起我的酒品,我必须要与你理论明白。”
吉温嘲笑得更大声了:“区区酒鬼,也敢言酒品。”
李适之傲然道:“我平生不贪财,不好名,不好美色,惟好酒而已。我哪日不吃醉?我哪夜不吃到半夜三更?然,我次日依然上朝理事,案无积务,无错事。此事,圣人比谁都知道得清楚。你凭什么瞧不起我的酒品?”
李适之是“饮中八仙”中人,还是个神人。
饮中八仙,有两个神人。
第一大神人,就是李白了。李白喝得越醉,诗兴越好,哪怕醉糊涂了,圣人派人找他,为杨贵妃写诗,挥笔而就,就有了千古名篇《清平调》。
李白因此就博得了“斗酒诗百篇”的美誉。
另一个神人,就是李适之了。
他就好酒,说是嗜酒如命也不为过。每天晚上都要喝到三更半夜,醉醺醺的。次日,他还能上朝,还能处理公务,还不犯错。
如此本事,天下少有。
“……”吉温有些无语,如此之事,你竟然拿当美德讲,但是,仔细一想,还真没法指责,谁叫李适之是个神人呢?右手一挥,一群小吏冲将过去,要把李适之制住。
李适之右手一摆,道:“不用。我李适之除了好酒如命以外,就是胆魄过人。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最好是毒酒。”
吉温右手一挥,小吏们退了回来,看着李适之问道:“你真不怕死?”
李适之颔首:“怕。”
“我以为你不怕呢。”吉温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
李适之又道:“怕又如何?怕了又不是不死。”
“好汉子。”吉温满脸赞赏:“我杀人无数,能如你这般看得通透者却是没有,佩服佩服。如你所愿,给你一杯毒酒。”
小吏把毒酒送上。
李适之接在手里,凑到鼻翼下一嗅,赞道:“好酒,好酒。”
没有丝毫犹豫,一饮而尽。
一会儿后,口鼻喷血,脸色灰败,李适之念念不忘:“惜乎哉,未与太白同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