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哗啦。
在一阵阵搓麻将的声音中,楚平生循着脑海中的记忆,走进延庆路一个小弄堂,向左一转,顺着楼梯来到二楼。
“妈,我回来了。”
他一面喊,一面把钥匙捅进锁孔,轻轻一旋,推开房门往里走。
一股浓重的烟味铺面而来,首先入眼的是地上散落的烟蒂和烟灰,再往前的联邦椅上坐着三个男子,左手边的穿一件老旧中山装,头带八角帽,看起来有点瘦,中间的挺富态,穿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右手边的年龄最小,三十来岁,留短寸,看人的目光很凶,手里还夹着半支香烟,不时把烟灰点落在地。
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还有一个中年女子,涂着口红和黑色的指甲油,不过眉头皱得很深,满脸不悦。
背对房门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体型稍胖的女人,右鬓别着个白色发卡,正是阿四的母亲,发根的老婆张金环。
“阿四,你回来了。”
她被开门声惊醒,赶紧起身相迎,用略带尴尬的语气说道:“他们都是你爸的生前好友。”
“我知道。”楚平生把黑围巾和大衣解下来搭在门口的松木衣架上,走到茶几前面,看了一眼十分干净的烟灰缸。
“黄楼的王叔叔,天乐的孙伯伯和刘大哥,还有沙田的冯嬢嬢,都这么晚了还不走,如果我没有猜错,伱们是来要债的吧?”
“没错。”年龄最小的刘兆年第一个沉不住气:“你爸没了曹家是挺惨的,但是人死了,帐还在。他为买414的股票借了村民很多钱,你被拘留的那段日子,你妈把股票全抛了拿到的钱都不够填这个窟窿,大家算了算,还有三百多万的借款没还,今天我们四个就是代表村民来要钱的。”
“孙大哥,王兄弟……”张金环指着客厅角落打包好的纸箱子说道:“我们已经准备搬回川沙老屋了,你们再宽限两天怎么样?等我把这套房子卖了,多少还是能还一部分的。”
“就你这套房子,最多十几万,还不到借款总数的十分之一。”沙田的冯丽珠一脸不屑,尖声快语道:“张大嫂,我们在这坐了两个小时了,就是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把钱还上,不是让你拿房子来搪塞我们的。”
“这个……实不相瞒,发根死后,老曹家现在最大的资产就是这套房子了。”张金环搓手低头,不敢看对面几人。
发根以前开出租车,有了点钱后就跟蔡司令等人炒股,一来一去赚了不少钱,现在因为414倾家荡产,她又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乡下妇女,一没学历二没技术,挣钱能力近乎为0,面对几百万的外债,怎么办?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刘兆年把抽到一半的烟往地上一丢,寒声道:“这么说来你是打算赖账了?”
“不……我……”
张金环面有难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楚平生沉声道:“捡起来。”
刘兆年愣了一下,脸颊的横肉扯动两下,慢慢抬头看向他,似乎有些意外他的态度。
欠钱还敢这么嚣张?
冯丽珠和另外两人的表情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