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连续敲了几次法槌,并且警告以藐视法庭罪名提告,依旧未能平复李虾情绪。
还是杜志辉大喊:“虾叔!你不能这样!他们故意的!如果你出事,谁来照顾学怡!”才让李虾逐渐恢复冷静。
为防不测,两名法警押着李虾离开证人席。
一路上李虾始终看着杜志辉,杜志辉也在被告席高喊:“虾叔你要照顾好自己,学怡快生了,她和孩子都靠你了。”
“你放心,虾叔保证把她们照顾妥当,也不会让你出事。这帮混蛋最多停掉我的长俸,我摆地摊也可以养活学怡和孩子!”
陈彦祖心内暗自嘀咕:汤家贤比想象中要聪明一些,居然懂得用诡计。之前警局那次,应该是故意挖陷阱摆我一道。
用那种方式,让自己产生误判,认为李虾是其破绽所在。
如果只是那样就满足,不去搜集其他证据,这一局就输定了。
李虾一上庭,他们就拿出准备好的方案,让陪审团对李虾的证言高度怀疑,甚至不予采信。
GOODBOY!
有来有回的对手才有趣。
说起来,还是因为人少时间短准备不充分,否则不会这样。
正常情况下,上庭以前大律师会找机会和己方证人沟通。
这种沟通里面其实也包括了对法庭的模拟,提醒证人作证时要注意什么,哪些话不能说,哪些问题不要答或者回答的有技巧一些。
可是这次来不及。
严少筠的特训,已经占去了全部时间,再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训练其他人。
只是在特训前和和梅学怡简单交流了一下,确定她没问题。以为李虾这个老差骨肯定更不用担心,没想到从他这出问题。
以至于李虾被搞的灰头土脸。
不过无所谓,输一招而已,还没到分胜负的时候。
李虾被带离法庭,但是并没有马上恢复公开审讯。严少筠把目标对准了汤家贤。
“汤督察是否承认,刚才对陪审团说谎?”
汤家贤:“不是!我到现在为止,仍旧不相信李虾的说法,所以才那么说。”
“那么越南人准备打劫表行,以及他们躲在十七号码头的消息,是不是被告提供?”
“不是!我有自己的渠道。”
“陪审团请注意,汤督察已经承认通过秘密渠道,事先掌握劫匪的行动计划。也就是说,富贵表行门前的那场枪战不是遭遇战,而是警方早有准备。汤督察刚才的确在说谎。”
汤家贤连忙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十七号码头那件事,我有自己的消息。是你一次问两个问题!”
“汤督察刚才说,在富贵表行外实施抓捕的警探都是西九龙重案组同事。可是证人的证词,与汤督察说法不一致。至少旺角重案组的警员,也参与了抓捕。”
“西九龙重案组有权命令辖区内下级警署警员协助工作,我把他们也算成自己的伙计,只是表述不当。”
严少筠:“请问汤督察,这种调动是临时手段,还是警队工作的常态?”
“是临时的。”
“这种临时调动,是否有相关手续,还是中高层警官口头命令就可以完成?”
“这……这种调动都会有完整手续……”
“哦?那我是否可以要求控方补充相关计划表格作为证据。我想通过那些表格就可以确认富豪表行的抓捕,是早有计划还是临时起意。”
“反对!辩方律师纠缠的细节与被告罪行并无关系。”
何伟伦总觉得有些蹊跷,或者说不对劲。
他做政府律师多年,上庭经验丰富。多难缠的大状都遇到过,不会因为对手强就不知所措。
严少筠的问题不是强弱,而是打法特殊。
从表面看,严少筠的表现没什么不妥。
但是作为和她打对台的当事人,何伟伦能清晰感觉到其中的不妥之处。严少筠与其是一个人,不如说是傀儡。
完全是被人操纵着打官司,背后有人指挥。
这种说法找不到证据支持,当然不敢乱说。但是她表现出来的状态又不能不让人怀疑。
在何伟伦看来,严少筠更像演员演戏。把剧本背熟,把台词说出来,然后进入下一个场景。
如果是临时的想法反应,她的眼神不该是这样。
严少筠的视线和神情,怎么看都像是背诵内容,不是说自己想说的话。
但法庭庭审千变万化,这种事怎么可能预先设计剧本?就算设计,也是无数种可能。
不管是能想出剧本,还是能背熟剧本,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这种人,应该是不存在的吧……
严少筠的腰部一疼,脑海中浮现起之前特训的情景。
天台上。
陈彦祖把一张人体经络穴位图挂起来,让严少筠恍惚间以为自己走入武侠片世界。
“经络穴位不是武侠小说才有的特产。我选的穴位,都会对你产生强烈刺激。穴位不同,力度不同,体感也会不一样。我们接下来特训的内容,就是根据不同的体感,做出不同反应。”
“会不会穴道不够用啊?”
“人体的穴位很多,肯定够用的。何况打官司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一定要反客为主才行。如果这個对手够厉害,就让他两招,让他以为自己赢定的时候,突然反击杀他个措手不及!”
“腰部这里呢,是个大穴。被刺激的时候,感觉很强。一旦攻击到这里,就是要出杀招!”
回忆结束。
其实在设置杀招的时候,严少筠还是存有疑虑,毕竟把这个说出来,似乎不太好。
但是此时,她已经完全被肌肉记忆所控制,大脑没做出判断,问题已经抛出。
“汤家贤督察,请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反对!反对辩方律师提出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何伟伦额头冒汗。
阿贤太喜欢出风头,这下要糟糕!
严少筠态度坚决:“法官阁下,这个问题关系着汤家贤对我方证人的态度,以及整个案件的定性。”
“反对无效,证人需要如实回答。”
汤家贤脸色阴沉。
“只有我和我大哥。”
“你大哥是不是叫做汤家明?”
“是。”
“汤家明先生现在是不是住柴湾疗养院?”
“是。”
“请问他入院多久了?”
“五年……”
汤家贤的脸色比刚才的李虾还要难看,脸上的肌肉轻微抖动。
严少筠不依不饶:“请问他入院的原因是什么?”
“脊柱永久性损伤,导致……终身瘫痪!”
汤家贤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连身体都在发抖。显然这件事也是他的伤疤,光是复述病情,就是巨大折磨。
“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汤家明先生出事之前,是在廉政公署工作。”
“是。”
“那导致他受伤的原因是?”
“警廉冲突……”
“请你说大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