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罗正要下阁楼去,这时一道身影闪入眼幕,在老婢跟前蹲了下来,帮忙捡起食物。
两女脑海轰然一悸,男人!
这内宅深院怎么会有男人呢。
纱罗见这人浑身泥尘重重,便连头发也沾灰带土,忍不住骂了一句:“这该死的奴才!”
说着气冲冲就要下楼去,五公主却抬手拉住纱罗。
纱罗惊讶:“五公主,你该不会当真吧,他就是个奴才,还是个不中用的奴才。”
纱罗何以只是远远望着就出此言?
在长安这个地方,尚武胡风盛行,男人的正面形象是能武擅骑,粗犷豪放,在这种风气之下,不少女子也沾上不让须眉之气。
如此风气,那些形象文文弱弱的男人就成了反面形象了,而这些文弱男人也极容易让人联想到欢馆里的那些娇里娇气的男娼,自是油然生出轻蔑之心。
这就是为什么谢傅模样俊俏,身着苏缎,在大街之上却被女子公然调戏。
当然也不是穿的儒雅斯文就是文弱可欺,若能沾上一个贵字,形象立马反转。
像秦楚桢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身上虽穿着普通,但眉宇见自有掩盖不了的贵气,兼之身戴贵饰。
一块组玉玦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不是有钱有权就可以随意佩戴。
在出席陪祭、拜表诸如此类的正式场合,七品官员方可身穿朝服,七品以下没有朝服。五品以上方可佩玉,而组玉玦对于地位品阶的要求就更高了。
在胡风盛行的长安,佩玉的制度严格,等级明显,也是中原文化的完全保留。
不过远离长安之地,佩玉要求就没有这么严格,这就好比在天子面前佩剑与在绿林佩剑,是完全两个概念。
像江南贵公子喜佩组玉玦就有跟风之嫌,但你身份地位不够,在天子脚下也如此佩戴,随时可以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五公主不答,只是幽蓝的眼睛一漾,像夜空中神秘的星辰会眨眼。
帮忙捡东西的谢傅见老婢神色不止慌了且是惧了,堪比临刑犯人,安抚一句:“再做一份就是。”
“不成啊,夫人所吃的肉都是千挑万选,这是最后一份了。”
谢傅闻言才仔细看了这肉,却是一道生羊脍,看这肉质也是十分普通,算什么千挑万选。说出心中的疑惑:“我看就是普通的肉。”
老婢解释:“不是以好坏而论,夫人所吃的肉需要是上天恩赐,方可以吃。”
上天恩赐?
据谢傅所知,所谓的上天恩赐就是通过特别的仪式挑选出来的东西,专供给某种身份神圣的人,特别是肉。
“怎么办?”
老婢无助的竟向陌生人求救。
谢傅低头看向这已经沾泥带沙的生羊脍,问道:“没说今天吃什么吧?”
老婢疑惑:“没!”
“那交给我吧。”
作为一名厨艺高超的厨师,谢傅自然懂得肉沙分离之法,有些菜式在制作上还要用上沙土,例如糖炒栗子。
“交给你?怎么交给你啊?”老婢神情明显看到希望。
谢傅也无法细细解释:“你三刻钟之后再过来,我给你变成一道美味佳肴。”
“好好好。”老婢这会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人就要离开,回厨房看看还有什么法子,用上双份保险。
谢傅突然问道:“对了,这院子能生火吗?”
“能,这是赏春阁,是赏春娱乐的地方,那边还有我收拾好的枯枝枯草,正准备烧了当做院子花草的肥料。”
一般初春时候,大户人家都有将院子捡拾干净的习惯,好迎接春天万物复苏,群花绽放。
谢傅望去,见还有窑,心中一喜,真是万事俱备,改口道:“你大概二刻钟可以过来。”
老婢微讶点头,提醒道:“你烟别烧太大了,夫人就住在隔壁院子。”
“放心好了,封窑哪会有烟。”
老婢走后,谢傅立即着手开始,生羊脍已经腌制好并配有佐料,现在就差最后一道程序——熏。
五公主这边离的远,听不见两人说些什么,只知道两人一合计,那老婢就走了,把事交交给这个男人。
纱罗问道:“五公主,他们说些什么啊?”
五公主反问:“你听清了吗?”
纱罗摇头:“没。”
五公主嫣然一笑:“那我也没。”
这会只感觉十分有趣,就像在看一场真实的戏,很是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五公主轻道:“我也很好奇。”
纱罗喃喃自语:“肉都掉在地上弄脏了,还怎么吃啊。”
这时发现谢傅朝墙壁走去,两女眼睛一亮,定睛看着,不再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