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龟缩着偷偷占便宜的孙权,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搞个大。
他听闻冀州之战已经白热化,袁熙也离开了江淮去往兖州,便准备派出吴国的所有兵力,以及程普黄盖徐盛丁奉在内的所有大将,往刘备袁熙领地发动猛攻。
战前他召集所有的掾属,立于桌案之前,喝道:“魏晋相争,冀州一战,将决定中原归属,如今看来最多一年,两边就会分出胜负!”
“无论哪边取胜,都会趁势占据江淮荆州,留给吴国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无论魏晋哪一方覆灭,对面都会将其完全吞并,到时候我们要面对的,便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对手!”
“所以如今吴国只有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尽可能拿回属于我们的地盘,才能在将来的对抗中取得先机,也只有如此,才有可能走到最后!”
“所以如今挡在吴国面前的无论是刘备还是凶虎,都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而这两方此时都在对魏国发动进攻,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机会!”
有官员出声道:“吴王,吴国不是先前刚和晋国和汉南国写协议停战了吗?”
“若是此时先动手,会不会被天下人非议?”
孙权听了,眼睛一瞪,怒吼道:“两个宵小之人,联手蚕食我的江东地盘,逼迫我签订城下之盟,是吴国奇耻大辱,我如今报仇,乃是堂堂正正!”
“你如此说,难道是想讽刺我背信弃义吗?”
那官员听了,吓得面如土色,连忙告罪,孙权却是不依不饶,挥手道:“出兵在即,却在朝堂之上大发谬言,祸乱军心,莫不是两国的奸细?”
“斩了祭旗!”
当即有侍卫上来,不顾那官员苦苦求饶,将其拖下堂去,不一会,便有侍卫拖着木盘上殿,正是那官员首级,在场一众官员见了,皆是心内暗惊,大气也不敢出。
孙权见状颇为满意,他缓缓扫视场中,喝道:“择日孤将拜将点兵,尽起吴国大军,和凶虎刘备决一死战!”
众官皆是拜伏听命,孙权命人退朝后,却是召集张昭虞翻等几位心腹大臣入宫议事。
虞翻接到传令后,知道八成是为了拜将之事,吴国将领众多,文官如云,但谋主的人选,却自周瑜去世,鲁肃走后,迟迟定下来。
如今孙权看准时机出兵,兵士粮草早有准备,但在军师任用上,却是迟迟悬而未决。
虞翻来到宫门前,由侍卫带着往里走,却同时有几人过来,见了虞翻,便过来打招呼,他打眼一见,却都是和自己交情不错的,便回礼道:“诸位也来了?”
这几人便是顾雍阚泽,孙邵诸葛瑾,平日里面都和虞翻关系不错、
虞翻这人脾气臭,嘴巴毒,但在崇尚名士刚正不阿风范的当下,却很受欢迎,众人也都争相结交,而且他是江东本地人,和同是江东出身的顾雍阚泽,自然是有同气连枝之感。
而孙邵诸葛瑾,则是情况有所不同,孙邵是北海人,诸葛瑾是琅琊人,两人都是北人,来到吴国后势单力孤,所以便和江东派交好借势。
在这个圈子里面,虞翻因为百无禁忌,所以成了联系众人的纽带,而他们这团体也是有目的的,便是对抗张昭张的徐州派。
徐州派严格来说,是广陵一带的南徐州人,先前被袁熙屠过的广陵士族,便属于南徐州人,这些人自成一派,虽然广义范围上也属江东,但因其地处长江以北,和虞翻这些长江以南的士族,还是颇为泾渭分明。
而张昭张并称二张,极受孙权重视,风头胜过了其他官员,是吴国官员势力中最大的一股,之所以变成这样的形势,是因为孙权采用了和袁绍曹同样的手段,即用外来士族压制本地士族,以免本地士族脱离控制,尾大不掉。
这种主公普遍采用的手段,自然也多少会激起虞翻等人暗地里面的抵触,于是他们便勾连起来,和张昭等人对抗。
他们并不傻,而是看得很明白,群臣隐隐争斗,散而不乱的局面,正是孙权所希望的,要不给他们再多胆子,也不会明目张胆去做这种事情。
作为主公,最希望看到的局面是,部下官员都对自己效忠,但彼此间却是因为不和而明争暗斗,无法形成统一的利益团体。
要是哪一天底下的掾属不斗了,整日一团和气,那才是最可怕的,这意味着其中出现了威望极高的主心骨,而既然这人能压服群臣,是不是也意味着有一天他能带领群臣,将主公赶下台去?
所以主公策动掾属相争,是千百年来的为君之道,谁也无法避开,虞翻等人皆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时时刻刻和张昭张公开唱反调,以为明哲保身之道。
而这次斗争的焦点,就是拜将的军师都督之争。
大军发动,不可能空缺军师,程普黄盖等人勇武有余,权谋不足,若无周瑜水平的人坐镇,只怕下场比之前的巢湖之战更加不堪。
于是江东派和徐州派不约而同推举出了己方的合适人选,江东派这边推举的是诸葛瑾,而徐州派那边,推举的是陆绩。
这种景象颇为荒诞,因为诸葛瑾是徐州琅琊人,反而陆绩是纯正的江东人,等于是两边各自在支持对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