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已经托请了几位姐妹。”张氏握着高拱的手言语:“尤其是李妹妹,她夫君是李春芳,这李春芳在北京的时候便和相公您有多年共仕之友谊,如今又和政研室的张四维张部堂相交不错,有他出面来说,定能为相公您在朝堂上谋个位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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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唉。”高拱叹气:“这不是跑官吗。”
“这怎么能叫跑官呢。”
张氏劝说道:“您本就是进士的功名,是我大明朝的翰林修撰,做着承旨的工作,本身就是官,只不过是因为国宪的颁行使得没了位置罢了,再者说夫君,您也该认清现实了。”
高拱抬起头来:“认清现实?什么现实?”
“国家变了。”张氏言道:“妾身一介女流本不该置喙国家大事,但自从来了南京后和几位姐妹聊天还是听出了一些端倪的,您自嘉靖二十年中进士就一直在翰林院,以前大家都说翰林院是储才养望之地,不在翰林院待的进士永远做不了部院阁臣。
可自从有了考成法,翰林院的生员们现在争着抢着要离开翰林,为什么,因为翰林没有晋身的机会了,只有离开翰林去到衙门里做事、做实事才能通过考成而升迁。
那张居正才只是一个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可如今呢,已是位列阁台。”
“哼,还不是因为他做了陆伯兴的随官。”高拱不屑的冷哼一声:“若不然,他有什么资格.”
“夫君。”
张氏有些失礼的开口打断:“您入仕二十年了,您自己细想想,您满腔的匡扶社稷的志向,做过一件实事吗。”
高拱被这句话问的哑口无言,最后颓然的靠坐进椅子中。
是啊,他满腔的志向和抱负,回首看去,却只是在翰林院待了近二十年!
这本就是这个时代翰林院生员们大部分的下场和结局。
高拱被选作了朱载坖的侍讲,历史上,如果不是朱载坖做了皇帝,高拱这一辈子有机会做首辅吗?
他再多的才华、能力、抱负又有什么用呢。
任何一个能考上进士的都是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像高拱、张居正这种在科举中都进不了前十名的怎么反而做了首辅。
因为运。
人,各有时运。
高拱能想明白这些,所以他理解自己妻子劝说自己的原因。
时运时运,时在前运在后。
毫无疑问,大明朝现在的时和过去的时不一样了。
这不再是皇帝一家天下的时代,国宪内阁时期,一切围绕新内阁来工作。
自己若是连时都赶不上,又哪里来的运呢。
高拱垂下了脑袋。
他做不到像李春芳那般的识时务,上赶着去投奔。
张氏也看出了高拱的倔强和那强撑着的尊严,同床共枕二十多年,怎么会不懂呢,所以主动伸出手去握住高拱。
“夫君,海瑞、杨继盛这样的人不也同样仍在任上吗。”
高拱顿时抬起头。
是啊。
难道海瑞和杨继盛是没有骨气的人?
恰恰相反,这俩大概是全国最有骨气的人了,他们也在新内阁中为官,但没有人会指责这俩人是陆远的狗腿子。
因为人心自有一杆秤。
“为国家而为官,绝非为某一个人。”
张氏紧握着高拱的手:“夫君,妾身也看过国宪,妾身相信您也看过了,为国效力并不影响您对皇上的忠诚。”
高拱最后还是没有再多说,只是反手握住妻子,道了一声。
“辛苦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