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的日子很快到来。
刘据又不得不起了个大早,打着哈欠坐着马车,揣着一块空白的象牙笏板前往未央宫。
这次他已轻车熟路,进入宣室殿就坐到了自己那个位于讲台右侧的特座上,面向总感觉都在偷瞄他的文武百官。
反倒是卫青今日却像是躲着他似的,见了面既不与他开小窗,也未曾多看他一眼。
不久之后,刘彻驾到。
依旧是由丞相赵周主持,各部要员依次向刘彻汇报。
这些内容依旧是老套路,先报喜铺垫,再着重报忧,通篇依旧是两个词:“要钱”和“要人”,听得刘据头大。
唯一不同的是。
这回刘据终于见到了许久都为露过面的太子太傅石庆。
这口自打在最开始的时候,被他问过“废太子”问题之后便进入神隐状态的“不粘锅”终于还是躲不下去了,以御史大夫的身份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终于。
在各部要员将问题说了个差不多,刘彻也给出了各自不同的答复,刘据以为下课铃即将响起的时候。
丞相赵周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起身来到殿中躬身道:
“陛下,臣还有本启奏。”
“准。”
刘彻似乎知道些什么,不过蹙了下眉之后,依旧颔了首。
“微臣近日收到一封联名弹劾,署名之人共有一百七十余众,其中多为太学儒生与全国各地的贤良文学,其中内容微臣不敢瞒而不报,只得带来请陛下过目。”
说着话的同时,赵周从怀中掏出一卷颇为厚重的简牍,双手举过头顶呈上。
“朕就不亲自看了,你径直说吧,他们要弹劾谁?”
刘彻并未苏文上前取来,只是淡淡的道。
“回禀陛下,这些太学儒生与贤良文学所弹劾之人,乃是大农令孔仅,大农丞东郭咸阳与桑弘羊三人。”
赵周继续说道,
“众人弹劾,自三人执掌大司农,行盐铁官营之事至今。”
“食盐铁器日益昂贵,百姓非但购买不起,还时常无处购买,使得贫民或木耕手耨,土啖食,如今此策已经成了百姓疾苦之根源,破坏了农业之根本。”
“便以铁器为例,在此之前,百姓购买一把镰刀,仅需十钱上下,反复磨砺至少可用五年。”
“而如今百姓购买一把镰刀,则至少需三十钱,有些地方甚至更甚,且质量堪忧,容易断裂不说,往往用不到半年便已卷刃,磨砺之后则越发难以长久,用不了几日便连草都割不断了,不如用手去耨,农事愈发艰难。”
“因此这盐铁官营之事,如今已经成了与民争利之事。”
“致使官商一体,营私舞弊,天下万民皆苦,导致民风日益败坏,长久下去恐怕动摇国本。”
“因此这些太学儒生与贤良文学请求陛下,将大农令孔仅,大农丞东郭咸阳与桑弘羊三人罢免治罪以安民心,废盐铁官营之事还利于民,重农抑商使得百姓不本末倒置,方乃长治久安之策!”
听了这番话,殿内百官皆将头垂得更低。
虽然赵周这番话说的含蓄,但众人皆知盐铁官营之事其实是刘彻主导,孔仅、东郭咸阳和桑弘羊三人只不过是具体实施的人。
因此这联名弹劾,看似弹劾的是他们三人。
实则针对的还是刘彻的盐铁官营政策,最终的目的也是劝谏刘彻废止盐铁官营,允许私人煮盐冶铁。
而这个问题,也算是老生常谈了。
毕竟盐铁官营的政策已经实施了七八年,几乎每年都有人跳出来反对,尤其是那些贤良文学,更是持全盘否定的态度,时常在朝野之间大肆批评。
刘彻闻言也并未立刻发表意见,只是看向了堂下的孔仅、东郭咸阳和桑弘羊三人,开口问道:
“这些人弹劾之事可属事实?”
三人连忙起身来到殿中施礼。
大农令孔仅作为总领大司农的官员,只得主动将这口锅背在了自己身上:
“回禀陛下,是罪臣管理不力,用人不当,罪臣立即命人去查,一经核实必严惩不贷,给陛下与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
“朕只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希望你们不要令朕失望!”
刘彻冷哼一声。
“罪臣领旨!”
孔仅、东郭咸阳和桑弘羊三人连忙将身子躬的更低,齐声应道。
很显然,刘彻又是在避重就轻,让孔仅等三人罚酒三杯。
刘彻自己明白,这三个人明白,堂下的文武官员心中也明白。
其实刘彻早就对孔仅和东郭咸阳失望了。
这两个人本是全国最有名的铁商和盐商,盐铁官营初期,刘彻因为没有懂行的人可用,就接受了郑当时的举荐,命他们一个对铁负责,一个对盐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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